很快,太监就将灯点亮了,果然四面的墙壁上,现出了巨幅山水画,重峦叠嶂,烟波浩渺。
太监轻轻地拔动灯罩,影画迅速转动,刚才还山明水秀的模样,忽然变成了山崩海啸,白练腾空。
原来这是意像画,静看与动看,远观与细瞧,角度不同,形成的图案也不一样。
墙上的影子仍是慢慢变化,到最后,有人惊叫起来,“怎么变成了动物,大家看着像是什么?”
过了一会,又有人尖叫起来,“是猫,好多的猫啊!”
此刻,陆泉面色早已苍白,那些张牙舞爪,狰狞恐怖的猫,仿佛一只只从墙上扑了上来,伸出利爪直朝他奔来。
他仿佛感到胸前一片刺痛,露出一个血窟窿,心肝被掏了出来,整个身子都空了。
最终,他再也撑不住,大叫一声,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呼吸变得十分微弱。
沉浸在奇妙幻画中的宾客们,这才注意到厅中出了事。
陆绾已急步奔了过来,惊慌失措地叫道:“父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病又发作了?”
然后回头喝斥下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取药来,传太医!”
可陆泉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艰难地摇摇头,“没用了,看来我的死期已到了。”
慕容璎也奔了过来,见此情景额上沁出了细汗,他知道陆泉的死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望了望案上那盏琉璃灯,目光又落到了沈舒窈身上,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一抹清寒。
他禁不住打了寒颤,似乎已明白过来了,她又是接到密令下杀手了。
陆泉沉沉地抬起头,望着沈舒窈,眼中涌起无尽的沧桑悲凉,“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今天终于要得报应了。”
凝妃也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哥哥,那天晚上我在树林中,就劝过你适可而止,你为何还要在太庙内行刺?”
陆泉叹了口气,“我是想即便付出我这条性命,也要保证你与绾儿在宫中的地位,可惜最终惨败了。”
又环顾四周,悲怆地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短短两三年之内,我们四大世家都陆续消亡了吗?”
凝妃含泪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容江山现已稳固,还有谁记得我们先祖的开国之功?”
陆泉淡淡地瞥了沈舒窈一眼,悠悠地道:“你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系列的遭遇,就是从她的出现开始的。在她成亲的那天,我们派出了杀手,明明已取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却活过来了。”
最后喟然长叹,“这真是天意啊,是上天要让我们灭亡了!”
众人回想了一下,目光慢慢投到了沈舒窈身上。
在场许多官员都记得,当日的晰王妃在成亲当日,摔死在花轿中,是抬着尸首进门的。可是进府后,她竟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凝妃怒目圆睁,一指沈舒窈,“原来是你害的,不管你是人是妖,本妃今天定要拿了你偿命!”
然后叫道:“来人,将沈舒窈抓起来!”
可是,陆泉却摆摆手,“我这是旧疾发作,与任何人无关。既是天意,再造孹的话,恐怕九泉之下都无法安身了。”
陆绾泣声道:“父亲,你一定要挺住,太医很快就会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失去了哥哥了,不能再失去你。”
陆泉的呼吸已濒临衰竭了,抚摸着女儿的头,满含不舍与牵挂。
深吸了了口气,望着慕容璎,“殿下,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这条路还有很长,今后自己要一切小心。”
又用恳求的语气道:“也希望你善待我的女儿,保护凝妃,她们在宫中都托付给你了。”
慕容璎闻听,也禁不住洒泪衣襟,“太师放心吧,无论今后如何,绾儿都会是我的妻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陆家对我的支持。”
陆泉轻轻吁了一口气,意识越来越模糊,一幕幕往事如烟云一般浮现在眼前。
他仿佛又立在朝堂上,朱袍玉带,意气风发,傲视朝臣,指点江山。
仿佛又坐在鎏金大轿中,看着沿途的百姓跪拜高呼,声震云天。又仿佛看到数不清的歌妓舞女,挥洒着粉袖在眼前流连飘转。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他知道此刻正有一道目光,清冷而带着快意地盯着他。嘴边露出一丝哀笑,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
凝妃与陆绾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太医匆匆赶了过来,探了脉博,再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
最后沉痛地道:“首辅大人已经殡天,是因受到意外惊吓,心速超常,情绪波动,催发了故疾。”
寿宴遭逢变故,众人都各怀心事陆续散去,陆绾与凝妃自是留下来处理丧事了。
沈舒窈随着人流森然地走出国公府,回首望着石阶前那对威严的石狮,满怀伤感。
同进也长松了一口气,这道任务终于完成了,大概自己的命运也很快见分晓了。
她走到不远处的石桥上,只见慕容璎独自一人立身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神色肃然。袍角被风吹起,带着几分清寒寥落。
缓缓地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垂着头:“你是不是很怨恨我?”
慕容璎的声音透着悲哀:“我知道这是父皇的授意,风秀于林,其风必摧,他终于验证了这句话。”
沈舒窈俯视着那一泓雨后初涨的河水,默然了一会,“你恨我也能够理解,他毕竟是你的外戚,也是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