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整个村庄的劫难。青壮丁十之九入狱,如果救不回来,只剩下老幼妇孺的村庄将急速衰败。然后周家村会被贫穷碾碎在时光里,最终成为历史。

举村德高望重的老人倾巢而出,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去邹家村与有分量的人对话,哀求,让他们看在两村世代邻居,且日后需求一个平衡发展下去的面上,把这件事情掩过,他们愿意补偿。不然周家村陨落,剩下的村民怀着仇恨,与邹家村冤冤相报不止,也会拖着他们走向末路。

老人们又一起寻到了苦主家,告之死者父母,他们愿意赔偿钱银,会让他们宽裕地把幼孙培养长大,不至让老人晚年凄凉。

周北生的岳父也极力奔走。吕氏在闻讯后就立即赶回娘家请求父亲伸以援手。吕教谕和齐氏在最初的惊疑和难堪过后,也明白周北生被捕也有他们造成的阴差阳错。因此齐氏难得沉默,默许吕教谕救助周家兄弟。

吕教谕既为本地县学之首,交游广阔,就是县太爷也得卖他一分面子。

吕教谕上门拜访,县太爷已知他与周北生的关系,自然也明白他的来意,却仍然叫人奉了茶,与他不着边际地打太极。

吕教谕苦笑,直接把来意道明:“我那女婿乃一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本读.樯,哪里可能参与斗殴,且在下可作人证证明,斗殴发生时他在我家中,我为他点评文章,然后一起用了午饭,此事吕府上下均可作证。?

关于事故经过,县太爷早早就讯问清楚。周邹两村人,都只是背朝黄土的农民,性格粗莽,纵使其中一些人心思狡黠,决意把周家兄弟不分黑白地拉下水,但彼此的证言间细节不一致,听来破绽百出。县太爷都不用用刑,厉声急喝几句,这些人就惶恐磕着头道来实话。县太爷将一干嫌犯的证词一一印证,基本明了了当日两村对峙的组织者、领导者及积极参与者。对周北生不在现场及他两个兄长没有向死者动手、在那场群殴中最多是从犯这些事实,县太爷也明白在心。

吕教谕听得大喜,“大人英明!”他急着把自己女婿先摘出去,再谋其他。“小婿北生既是无辜的,在下将他保出……”

县太爷手中茶盖,与茶杯碰触发出脆响,意味不明地道:“周北生或许无罪,他两个哥哥或许罪轻,只是都不能走。”

吕教谕又听县太爷点了几句,他久经人事,很快明白过来,他以为是周家优势的东西,此时反而拖累了他们。捐路银的善举,前程似锦的秀才功名,殷实的家境,反而让他们受众人攀指。人心就是如此,人之将死,恶意不减:凭什么我难逃罪责,而你安然无恙?再或者,此次事件死伤者众,丧葬、医疗所费不菲,总要有人拿出银钱来,还有谁比周家更合适?

吕教谕想通关节,心中不免悲哀。只是到底不是毫无希望运作,因此他振作精神,道:“周邹两村世代相邻而居,往日一向和睦友爱,此番因莽撞后生不懂事,误伤对方,两村人都不胜悔痛。邹家村老人也与我说了,逝者已矣,他们愿意尽忘前嫌,只求两村仍然做世代友邻。大人爱民如子,望成全子民苦心。”

大白话就是,周家村跟邹家村已经谈好了价码,他们愿意私了,大人你给不给?

县太爷垂眸不语。他原本还有一年任期,若是治下无波无澜,明年他就要高升至富足的别县。不想今年闹出命案,若是处理不好,被有心人操作,此事上达天听,他的前途也要受到险阻。因此他心中对周邹两村恨极。

只是再恨,在其位谋其政,他作为一方父母官,也还要把这事处理好。这个好不但是周邹两村好,也要他好。

本县民风彪悍,乡间秩序一向依赖自成一格的人伦礼法维持。历代以来不时有村民互殴死伤人的事件,民间愿意自行和解,官府举重若轻,也乐意采取这样睁只眼闭只眼的做法。

因此他也力主两村和谈。和谈成功,苦主不追究,官府草草做一个意外伤亡的结论,从此两村又取得短暂和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样他的仕途也免受影响。

“只是有一事不得不提,”县太爷慢条斯理道,“法理不外乎人情,为周邹两村世代和平计,本官可依人情对村民网开一面,但难保他日有心人曲解本官爱民的苦心,告我一个纵凶不究……”

吕教谕忙道:“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此番为周邹两村的苦心更是令子民铭感,纵是不义之人也不至辱大人官声……”

吕教谕说了许多夸赞的话,又转达两村族老此事后偃旗息鼓的保证,县太爷神色始终莫辨,吕教谕一咬牙,直接问明道:“大人以为当如何?”

“周邹两村民世代居于桂县,这事若止于田间农汉,自然不会传扬开。只是周北生如今已是秀才,他日若科举高中,随着他的文名一起传扬的自然也有旧事……”

这话的潜台词是:周北生短期内就不要继续科举了,不然旧事未消,随着他考中终结的就是县老爷我的仕途。至于这个短期,也许是十年,也许还要久。

吕教谕心头袭上巨大失望。他自诩伯乐,对周北生这匹千里马赋予重大期望,因此不顾妻子反对,将女儿嫁入农门,为的就是他日周北生一朝高中,吕家跟着与有荣焉。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大家不要深究里面的案例及律法。谢谢

我家蛋蛋又发烧了。我自己也生病了。一天都在昏昏沉沉地睡觉。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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