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在宫里住的时日是不短的,所以对宫里也是熟门熟路的很。虽说平日里沈静好都陪着,可到底有两人不在一块儿的时候。
这日沈静好因着从前犯了的事儿被发现了,沈初寒发脾气叫沈静好去听训。于是沈静好便苦巴巴的走了。佩佩在屋子里头待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因着无趣准备往外逛逛。
她择了一条幽静的小道,因着沈初寒几乎是废了后宫的,所以后宫的那些妃子都被迁去西北角住着了,这一条走去安静的很。她沿着青石铺成的小道走了一会儿就看着前头有个小园子。倒是没见过这儿,想着也没什么人就往那里走去。
却不想碰到了个不曾想会碰到的人。
那人也发现了她,慢慢转过来看着她。半晌对着她笑着点点头。正是二皇子殿下了。
佩佩细细的看了看他,前些日子就听闻生病了,看脸色的确十分的不好,惨白惨白的。整个人瘦的和纸片似得,被套在月白色的袍子里面,明明是个皇子,那袍子却不显什么华贵。甚至佩佩凝神看了看,是以前的旧的老缎子。他瘦的厉害,风一吹来就好像要被吹走似得。
二十来岁的人了,脸上一点须都没有,也不能说他长的不好,比起沈攸宁的天之骄子,天生就带着贵气,他却……显得更年幼一些。弱冠少年弱不禁风的味道。
他就站在原地,对她笑了笑。唇瓣白的几乎看不点粉色,也皲裂的厉害,她虽站的不近,却也一眼就看到他鼻翼起了皮屑来。明明,明明是皇帝陛下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佩佩受的教育,接受的知识,都叫她不喜庶子庶女。可是天家无庶子这样的话,她也自然是知道的。她所知道的皇后娘娘,虽然小脾气不断,爱吃醋,爱唠叨,皇帝陛下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却不是这样会亏待庶子的人。二皇子……如何会到这个地步。
她突然开了口,“二皇子身子可还好?”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话,二皇子被吓了一跳,可是他即便是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她的时候却仍旧是柔柔的,温暖的。佩佩觉得,有些地方,这个二皇子和沈攸宁还是很像的。可能五官都和沈初寒有些像的缘故吧。
他仍旧是笑着,“谢县主关心了,近来好上不少了。”
佩佩这才想起来,他们是见过的。也是小的时候,佩佩进宫来参加宫宴,当时她小的很,即便是这个最大的二皇子也大概不过十岁出头。佩佩被沈静好牵着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水上长廊,他远远的缀在后面。那时候的沈攸宁还是个人嫌狗憎的性格,见二皇子缀在后面便凶巴巴的问他跟着做什么。因为和这个兄长一点都不亲近,他虽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有的只是不喜欢陌生的哥哥跟着一起玩。
二皇子却好似有点忌惮沈攸宁,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有东西想送给妹妹的。”他说的妹妹不是沈静好,却是佩佩。他慢慢的展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只用彩纸折了的纸鹤。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礼物有些送不出手,却还是看着佩佩。
佩佩是走上去接过那个纸鹤的。沈攸宁还念叨过两句,说这个有什么意思的,可是到底是佩佩,她看了他一眼,沈攸宁便没有什么多话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似乎就那么一次。之后便再没有正面的碰到过了,直到今天的。说起来还有点好笑,佩佩再一次提到他竟然是因着他看上了陈纯熙,她帮着来解决这件事。甚至,说的是解决。因为仿佛被二皇子喜欢上是意见怎样不好的事儿。
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便又问了一句,“好一些了就好,前些日子听公主说你身子不怎么好,要多注意休息才好。”
他便笑着点点头。他的冠带在他的头上,却显得能够压垮他一般。他眉目温和的不可思议,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原本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突然浮上红云来,二十多岁的男人,或者可以说是男孩儿,还这样的害羞,他声音有些轻,却仍旧是干净的很,“长宁县主。那个……就是,陈家姑娘可是十分不喜我?”
佩佩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纳闷,愣了下,才问,“你,很喜欢纯熙吗?”
他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我和她素不相识,哪里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不晓得是我哪里惹得她不喜了,若是有这样的事儿,还请长宁县主替我向她道一句歉。”
佩佩有些纳闷,“你不喜欢她?那你做什么求娶他?”
他似乎更不好意思了,那拿宽大的可以罩住他整个人的袖袍挡住唇咳了咳,“我母妃的身体十分不好……她想着能见着我成家立业……我也不识得什么姑娘的……这样的事儿却也实在不应该去烦皇后娘娘。母妃与我说她听闻陈家嫡女才德兼备,是为良妇。我虽知晓我这样的不应该耽误人家姑娘,可是我母妃……所以便去求了父皇的。所幸父皇也回绝了我,若是惹得陈姑娘不快,还请县主转达,非我本意,无心冒犯的。”
佩佩突然觉得悲哀极了。甚至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端着柔柔的笑,佩佩和他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如此。只是她知晓,在深宫之内,他一没有一个强劲的母妃,二没有皇帝的赏识,可能那些个太监宫女都不把这个皇子当回事儿。
他没有变的肮脏龌蹉,即便是装出来的,却也是这样有两分美好的。佩佩是不太能体会这种人的心理,可是她这一次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