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相公,万福。”颜清薇脸上绯红一片,微微屈膝道了个万福。
这情景,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江南闹洞房时候让新郎新娘互拜的味道,旁边小倩顿时捂着嘴儿轻笑。
乖官不明白,颜清薇却晓得自己的丫鬟笑的是为什么,使劲抿了抿薄薄的唇,脸上搽了胭脂一般,红红腻起一片,端的是一位美人,不过,脖颈儿两旁,却是有两条大筋崩了起来。
旁边小倩一看,不好,秀似乎有些恼了。
作为下人,当然要主动给主子解围,当下,她就微微福了一福,“小相公,我家秀要问你,那木兰辞可真是你作的么?我家秀可是青藤先生门下弟子。”她意思是,小样儿,是不是你抄袭哪个老儒的?别想蒙人,我们家秀是青藤先生的学生,也是一肚子才华,没那个大个子,就别去顶大缸。
颜清薇听自己的丫鬟小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顿时又生出些勇气,对极了,这世上,绣花枕头多了是,长得好看掩盖不了欺世盗名的行径。
当下,就挺起胸来,眨巴眨巴勾魂的大眼睛,“郑相公可能解清薇心中疑惑?”
气,意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我就是怀疑你,你还能解释一下啊!
这话呢!要是平时问,乖官无可无不可,人家怀疑也正常嘛!十三岁作如此足可传唱的佳作?当然要用奇怪的眼光看你。而且,本来也的确是抄的,虽说作为穿越众,不抄,如何能证明是穿越众。
不过,这会子乖官的心情不一样,从杀二人自首开始一直到刚才码头上,乖官几乎都被那位段夫人闻人氏牵着鼻子走,好不容易撒了一把野,这又跑出来一位秀,还要借势压人,青藤先生,哼!徐文长嘛!我知道,文人大写意画风开派宗师,明朝诗词第一,哼!我还知道他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把老婆杀了。
因此,乖官极为不爽,几乎有拂袖而去的念头,不过,想了一想,嘴角一撇,笑了笑,决定再来一首《采桑子》。
抹了抹自己稚嫩无毛的下巴,他缓缓念道:“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只应碧落重相见……那是今生……可奈今生……刚作愁时又忆卿。”
说完,他转身而去,小白马打了一个响鼻,摇了摇头,缓步跟在乖官身后。
“大头,记得给小白马喂点黄豆……哎!少爷我知道了,少爷,那什么海天谁放冰轮满是什么意思啊……你管什么意思,有刀不练你想练剑?读书读多了会坏脑子的,到时候你会觉得苦闷、彷徨,找不着人生的意义,就像是辛太保说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少爷,你自己不就是少年读书人……少爷我这样的,八百年才出一个……嘿!少爷,你脸皮真厚,要不,明儿少爷就刻个章,上面就刻八百年无双无对好了,听起来多有气势啊!咱们的祖师爷爷张三丰老神仙据说也曾经号称过横推八百年无抗手……”
风中最后传来一声,似乎是“……少爷,你以后找少奶奶,可不能是痴呆文妇啊!”
主仆二人越走越远,到了甲板那头,把颜秀主仆二人丢在一边,尤其主仆二人的对话,羞得颜秀满脸通红,也气得浑身发抖。
“哎呀!”小倩恨恨跺脚,“这小相公,又傲又娇,真真是……那个大头鬼,居然敢说秀是痴呆文妇,下次我揪了他耳朵……”
颜秀何曾被人这般对待,一时间,委屈万分,珠泪儿在眼眶里头滚来滚去,紧紧咬着贝齿,就怕眼泪儿掉下来被人看见了嗤笑。
一时间,真真是柔肠百结啊!
“秀,咱们去找老爷告状去,到时候把他们丢到海里头喂鱼。”小倩是个眼色机灵的,她对乖官极有好感,怎么可能会窜掇自家秀把人丢海里头,只是随口说来给自家秀有个台阶下罢了。
小倩拽着自家秀,在船后头找到老爷,老爷正准备去用午饭,想着是不是要请那郑家小相公来互相认识一下,看自己女儿过来了,顿时满脸儿的笑,“清薇,你一直说海上无甚风光,怎么肯到甲板上来走走了?”
孝子受了委屈,看见爹娘肯定眼泪滚滚,颜秀也不例外,控制了半天的眼泪儿脱线珍珠一般就滚落了下来,甩开小倩的搀扶,一下扑到自己老爹怀里面,“爹爹……”
颜氏船主吓一跳,自己女儿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目无余子,谁能把她给惹哭了?问了几声“女儿,怎么回事,告诉爹爹”,颜秀只是一个劲儿哭,也不吭声。颜船主只好去问旁边的小倩,“小倩,秀这是怎么了?”
小倩道:“老爷,是这么回事……”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个始末。颜船主听完了,有点儿啼笑皆非,这大名士么,自然就要有大名士的做派脾性,那徐文长,不也是如此么,动不动就要抨击时政,自家女儿跟那位青藤先生别的没学到,对一切持怀疑态度的眼光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严格来说,颜船主是不赞同女儿拜在徐文长门下的,徐文长以狂涎著称,名气虽大,大明朝几乎无人不知,但这位青藤先生个性张扬恃才放涎也是无人不晓的,曾经反复自杀过九次,嘉靖四十五年的时候,怀疑老婆不贞,把老婆杀了。
这位青藤先生杀老婆,屁证据也没有,跟乖官杀人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乖官无罪开释,而这位青藤先生坐了七年牢,最后借着当今万历皇帝登基大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