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的姨母也不是没见识的乡下婆娘,她的公公好歹也是一个京官出身,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句话她还是听过的,要是姨侄年不满二十就高中进士,到时候怕是做妾也有大把的人抢着送罢!
要知道,一切皆有可能,无数读书人年复一年的考下去,不就是为了一个鲤鱼跃龙门,而乖官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十三岁的秀才,放眼天下,虽然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最重要最关键的,没有任何一个十三岁的小秀才像乖官这么有名气。
这半个月来,乖官的姨母也是眼看着有宁波地方上的读书人来拜访姨侄,来人不管年纪大小,都要称一声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郑贤兄么?然后奉上拜帖,基本都要附上几两银子,这些天来光这个银子就收了百十两了,就这种局面,乖官的姨母如何不动心呢!
当然,少年成名未必长大了就肯定能中进士当大官,最典型的反面例子就是山阴徐文长了,青藤先生名动天下,可一辈子都没考中进士。
可话又说回来了,青藤先生的好朋友,山阴诸大绶,那也是少年成名的,长大了可是高中状元的,官至礼部右侍郎,谥号文懿。
所以,成名须要早,有少年扬名的,又是自家嫡嫡亲的姨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牢在手上就对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因此,这么一来二去的,若依若常两个也晓得了,以后自己要给大表哥哥做小老婆,这姊妹两人虽然有点儿古灵精怪的,但到底还是年纪小,并不懂里头真正的含义,这才当这么些人的面把这话说了,等再过几年,这种话怕是打死她们两个也开不了口了。
乖官瞪了两人一眼,可却也毫无办法,总不好去呵斥,何况这也是童年纯真,再过几年,恐怕他想让人家说人家还不一定乐意了,因此也只好对董其昌和陈继儒苦笑笑,“童言无忌,你们就不要取笑我了。”
陈继儒嘿嘿笑了两声,说:“能看到“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吃瘪的样子,我真是觉得不虚此行了。”乖官看他不依不饶的,被他搞得头大,只好告饶,“好了好了,陈家哥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亵裤都错掉了,可还能饶了小弟么。”
听他“亵裤都错掉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曹鸳鸯终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董其昌也笑着说:“仲醇,做人要厚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陈继儒终于出了胸中一口气,呼得一口吐出一口长气,然后笑着说:“贤弟,请哥哥我吃一顿饭,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他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直接就把读书人那一套扔一边儿去了,这是以示一见如故,通家之好了。
乖官摇头,得,算我碰上大明朝的文人流氓了,这文人一旦不要脸了,那真是天下无敌手。
“曹秀,前头先请。”他侧过身子,表示让曹鸳鸯先行,然后对董其昌和陈继儒说:“请罢!两位哥哥。”
曹鸳鸯在前,后头董其昌让那跟随的车夫跟上,乖官却是挥了挥手,示意小倩过去给点赏钱把那车夫打发了,然后众人就回了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