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收起笔,吁了口气,这幅画只完成了一小半,却已是大汗淋漓,抬眸问道:“表妹方才说什么?”
周若佯怒道:“我说以你的心气儿,只怕一辈子都娶不到妻子。”
沈傲笑了,道:“表妹岂不是一个中意的人选,嗯,西施的美貌,貂蝉的身段儿,可惜,可惜,脾气却是坏了些,脸上略有雀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周若瞪了沈傲一眼,怒道:“不要胡说,我哪里有雀斑了?”
很快,周若就意识到自己中了沈傲的奸计,沈傲挖了两个坑,一个坑是雀斑,一个坑是中意的人选,女人天生爱美,沈傲话及出口,周若便抓住了雀斑,却将那人选的事忘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默认自己是这可恶家伙的妻子人选?
想到这里,周若咬了咬唇,这个家伙,满脑子装的到底是什么?
正要出言讥讽他几句,眼眸一转,却看到沈傲又屏息画画去了,神情显得格外的认真,让周若不忍心去打扰,她注视着画纸,只看到那笔尖儿游走之间,那水墨落在画纸上,落笔之处,清奇又细腻。
目光微微上移,却看到沈傲皱着眉,时而默默不语,时而喃喃念叨,那一双璀璨的眸子似是连眨都不肯眨一下,屏住呼吸,或凝眉,或突而站起来,咬着笔杆子看画。
周若不由地想:这个人真是的,方才还不正经的样子,一下子又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了。
周若想要争辩,却又不忍心打扰,只好咬着唇,许多念头纷沓而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沈傲的画作到一半,便听到外头传出一阵吵闹,沈傲回过神,抬眸第一眼看到周若,忍不住地道:“表妹,原来你还在这里。”
周若嗔怒道:“你作起画来连人都不理了,不过,这画儿倒是很好。”
周若的星眸落在画上,不由啧啧称赞,沈傲的性格有些放荡,可是画的画,却是细腻、缜密极了。
沈傲又是带出笑容,道:“过几日我画一幅给表妹,这幅画嘛,是用去交差的。”
“交差?”周若想了一下,道:“是!”
沈傲不置可否;外头的叫嚷声却是越来越大了,竟是有许多人来敲门,一个个道:“沈兄,我来看你了。”那个道:“沈监生,刘严前来拜望。”
沈傲和周若面面相觑,原先只是声音嘈杂,二人以为只是一些家丁在胡闹,谁知却是有人来寻沈傲的。
周若大窘,一时间竟不知是该走还是继续留下。
现在要走,也已是晚了,人就在外头,打开门,他们就看到了。
可是不走,似乎也很是不妥;虽说是表兄妹,可是谁知道别人在心里是如何想的。
沈傲倒是坦然,将画收起来,然后打开门,门外头,却是黑压压的监生们,或提着瓜果,或包着蜜饯、零碎吃食蜂拥进来,为首的那个哇的一声,哈哈大笑道:“沈兄的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嘛,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他们一点都不客气,蜂拥而入,或坐或站,有的举着扇子打量着屋子,有的将瓜果、蜜饯儿放下,闹哄哄的。
等许多人看到周若时,便又一个个正经起来,这个道:“小姐好。”那个说:“这莫非是周家小姐吗?失敬失敬。”那笑容中,很暧昧,很有深意。
周若咬着唇,故意对沈傲大声道:“表哥,记着了,要按时服药,否则这病根除不尽的,我娘很担心你哩,你的病快些好了,娘正好去寺里给你还愿。”
周若说罢,窘红着脸,不敢再多说,提着裙裾快步走了。
众人恋恋不舍地看着周若的倩影在门口出消失,一个个恍若做梦一样,随即又拿沈傲取笑。
这些都是国子监的监生,十个人里,沈傲只认识两个,他们倒是显得热络得很,一个个沈兄的,叫得欢快极了。
一问之下,他们都个个声言是来探望的,沈学弟病了,大家读书都没了心思,不来看望,心里空落落的。
倒是有个老实点的监生道出了实情,原来有人发现,只要打着去给沈监生探病的名义去向博士们告假,博士们没有一个不准的。如此一来,这些在国子监里憋了太久的监生哪里还站得住,竟是三五成群,纷纷在博士们面前作出与沈傲相交敦厚状,凄凄惨惨切切的要来看望沈‘兄’。
只半天功夫,告假的竟有上百人之多,这些人,还算是有些良心的,虽然打着探望沈傲的幌子,总算还是来了;还有一些没天良的,口口声声不探望沈傲心中难安,一出了集贤门,就往勾栏、酒肆里去了,至于什么相交敦厚的沈兄,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