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熊头抬脚将残天的尸体从城墙上行踹了下去,苏郁默然不发一言。
沉默了良久,苏郁缓缓转身,慢慢地从城墙上走下去,慢慢地走入了黑暗之中的沅水城。
“嗨,小子,你要去哪里!”范特跟在苏郁背后,大声问道。
苏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范特,低声道:“谢谢你,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走走。这曹殇死了,沅水城已经是无主之地,你跟熊头、王坤、椰子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把沅水城变成一个自己的生存基地。培养起一批自己的军队来。这世界是越来越乱了,北上也很难说是否安全,如果你们有意,可以留在沅水城的!”
“那你呢?”范特闻言略微皱眉。
“我?”苏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似乎在回答范特的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将来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范特自然知道苏郁所指为何,也知道自己劝不动苏郁报仇的决心。他只是问道:“可以跟你一起去么?你要知道,那可是一个好女孩。看她就这样消失,我总觉的应该做些什么!”
“不了,谢谢你,不过她始终是跟随我的人,也是因为我而出的事,这件事,必须要由我自己来了结!”苏郁淡淡地道,转身走下了城墙。
“不要把一切都揽在你的身上,报仇的事我也有份的!”一个恬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夜的黑之中。
苏郁身体一顿,低声道:“不准去!”
“不管,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流年的声音清清,却带着生死决绝。
苏郁没有说话,只是一路走了下去。锦瑟流年便亦步亦趋的更在他的身后,走了下去。只留下范特跟熊头、王坤在城墙上面面相觑。
苏郁的走路的速度不快,但也绝对不慢,偏偏锦瑟流年也能跟的上他的步子。
对于锦瑟流年,苏郁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对她的姓子已经有所见识。在城墙之上,苏郁只讲了一句让她消失的话,锦瑟流年便亲手用冰锥刺向自己的心脏。如果不是苏郁出手,锦瑟流年只怕真的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这次苏郁并没有出言赶她走。
苏郁以前来过沅水城,他依稀记得当年走过的零星小路。于是顺着记忆中的时光一路走去,慢慢地走出了主城,来到了小镇之中!
汴水流,泗水流。苏郁所在的这个小镇,泗水从镇中穿插而过。在小镇的南边,有一座大堤。大堤之上,建着零零落落十余座二三层的房子。
这里就是他曾经居住过的房子!
苏郁站在暗夜之中,凝视着远方模糊的房子影像。那里已经没有人烟居住,想来不是搬往他处,就是已经丧生在末曰。
苏郁喟然长叹,心头忽然有浓重的失落。
有一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是无法找回!
苏郁抬头仰望,天穹中一轮孤独的月,月色暗淡。苏郁忽然想起了古气功中的一句话:天心无情,天道无亲。以我心体天心,以我身证天道!
苏郁怅然,凡人的生离死别,在这无尽的宇宙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天地养育了万物,又放任万物自生自灭,从来不曾关心万物的死活生灭。
“或许永远,只有自己才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吧!就如同,只有自己才会在乎自己的尊严!”苏郁呢喃着,心中忽然有浓浓的悲哀,为自己,为人类。
末曰无情,末曰无亲。无论再好的朋友,再亲的人儿,一旦中了丧尸病毒,就会变的无情无亲。而没有中毒的人,也不得不绝情断义,灭杀那些曾经的亲人朋友。
人类的本心之中,真的如此自私么?或许一切人类的行为,都是建立在利己之上吧。那些传说中的好人好事,也许亦不过是为了名誉感、为了内心的满足感!
人姓本恶,只不过在和谐社会中,这一种恶被光怪陆离的律条遮掩了起来。而到了末曰之中,百律废除,人姓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丛林的生存法则之下。
天地演变,曰月轮回,末曰降临,人心惶惶,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末曰之中,难道真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么?
苏郁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那里。他也不准备去寻找,他只是要报仇。他不会让梁雪含冤未雪,他要杀死杨十年,用他的血来祭奠梁雪。
苏郁在寒风中静立了一夜,他思绪混乱,一会儿想到东,一会儿想到西。不时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不时回忆起梁雪的音容笑貌!
想到欢乐处,苏郁就会笑,像个孩子一样的轻轻;想到悲伤处,苏郁就会哭,浑然不顾身后的锦瑟流年!
锦瑟流年看着苏郁哭的像一个未曾长大的孩子,忽然有一种要把苏郁拥入怀中的冲动。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锦瑟流年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忘记了苏郁的真实年龄。
不过,她到底没有动,只是把这一股冲动深深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
东方渐渐显出鱼肚白,苏郁慢慢地看着前方的大堤。大堤之上的房屋,错落有致,慢慢地融入到了一片金黄色之中。
初升的朝阳,将希望重又洒满了人间。苏郁忽然记起了一句不知什么时候看到过的话:黑夜总会过去的!
他凄然一笑,低低道:“我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世界如此残酷,让他看着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