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谈话,但是气氛却有些过于安静。
因为发起谈话的人再将巫师拖出市场区之后,就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过。
这块平整的礁石位于港口区一侧的僻静海岸,她坐在巫师的腿上,脑袋靠着法师的肩膀,潘尼能够察觉到来自她的呼吸吹拂着自己的脖子,迎面的海风似乎也温暖了几分。
她不言不语,双臂紧紧围绕着法师的腰,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不过其中的酸味却很明显。
潘尼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他的手指划过少女淡金色的长发,看到其中几根银色的发丝,鼻子一酸,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湿润。
“潘尼……”希柯尔低声地叫唤着巫师的名字:“爸爸已经走了呢……”
“所以……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她擦了擦眼睛:“告诉我,你也会抛开我吗?”
“当然不会……”潘尼摇了摇脑袋,答案当然是不容怀疑的。
“谢谢你,潘尼,谢谢你……”她抽涕了一声,似乎也很难抑制住激动的情绪。
法师嘴里一阵苦涩,希柯尔的感谢并没有让他安心,反而加深了他的罪恶感,这是他导师唯一的女儿,照顾她是他的职责所在,而他的所作所为,很显然会让少女非常伤心。
沉默再次持续了一阵,她叹了口气:
“薇卡喜欢你,你也喜欢薇卡,我很早就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很抱歉……”法师苦笑。
“有什么可道歉的呢?”希柯尔微笑起来:“如果没有她一直照顾我,我早已经死掉了,更不会懂得这么多的事情,我怎么能让她不开心呢?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她的笑容渐渐明媚,又忽地戛然而止,表情落寞下去:“何况我真的没有用,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了你……潘尼,你一直在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着,我很清楚……但这真的不要紧……”
“别说了……”巫师低下头:“别再说了……”
“不把话说清楚的话,你以后大概会离我越来越远吧……潘尼,你还要像以前那样哄着我吗?”她又笑了起来:“何况……你为什么要自责呢?还是继续把我当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任姓小女孩?
费兰德林女士也是一样吧……她经历千辛万苦和你离开塞尔,现在又毫无依靠,我怎么会忍心让你与她反目成为仇敌呢?这样恶毒的事情,潘尼,我真的做不出来……我知道,如果我要求的话,你会这样做的,你会开始慢慢疏远她然后分开,但你也一定会因此讨厌我的,不是么?”
巫师默默地听着她的倾诉,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一点也不了解她,但是少女显然十分了解他,这让他再次感到了痛苦。
她低沉的呢喃着,好像把心里的苦闷与徘徊不断的思虑不断地灌进潘尼的脑海:“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心,我也会开心的……”
她低声地哭泣了起来,双手掩住了面孔:“真的……我才没有骗我自己呢……”
“小傻子……”
潘尼拥紧了怀抱里面痛哭的少女,心脏在自责的刺激下一阵阵的抽搐:“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儿了……”
他轻声地自语道,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责任的束缚。
也到了应该收敛放浪的时候了吧……“嘘……别说……”冰凉而纤细的手指挡住了巫师的嘴唇,希柯尔睁开了眼睛:“潘尼,别这么说……求求你……我会害怕……我害怕你随时会离开我……前一段曰子,我差一点就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我让你感到痛苦的话,你一定会离开我的,别给我让我担惊受怕的理由,求你了……”
她的视线越来越迷乱,似乎陷入更深层的痴迷:“我是个傻瓜,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真正地爱上我,所以只请求你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其他的事情,真的没有关系……潘尼……”
潘尼沉默下去,再次用力紧了紧怀抱,并没有察觉到两束目光在遥远处注视着他的后背。
正常人的视力很难在相隔百码之外看清东西,不过得益于良好的锻炼与清朗的天气,这双天空一般的碧蓝色瞳孔能够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清楚地看到礁石上拥抱着的少年男女。
这双眼睛属于一个同样一头金发的少女,不过这头梳理的很好的长发颜色却稍稍浓了一些,犹如太阳的光芒般耀眼,只是这头长发却隐蔽在灰色的兜帽下面。
虽然号称自由,但巨龙海岸绝对不是一个适合圣武士不加掩饰随意游走的地方,这无疑会让许多的当地人感到不舒服。
完善的秩序并不适合西门。
她仅仅穿着一件精致的轻锁甲,外面蒙了一层灰蒙蒙的斗篷,即使这样,还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过她现在的目光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礁石上的男女,其中不断闪耀着复杂的情绪。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是感觉到胸口在异样的情绪压制之下变得窒息,很有一种想要立即远远跑开的冲动。
“格罗菲娅大人,您怎么了?”旁边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神情稳重,一身教徒长袍,胸口悬挂着一枚提尔的圣徽,肌肉十分有力。
“……没什么?威克大人,让我们继续吧。”
这句话将圣武士从失神中唤了回来,她强迫着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块礁石,朝这个教士礼貌地笑了笑。
今天是她到达西门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