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水势急如奔雷,击打在岸壁之上,发出隆隆的声响。
看着江水,滚滚向前,流向江都,杜伏威的目光收回,看着阚陵,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陵儿,你怎么看?”阚陵,与王雄涎一样,都是杜伏威的养子,在军中分别被称为号称大将军、小将军。
阚陵闻言,沉默了半响,说道:“义父,李靖陈兵在此,说是借路,实则武力威胁。”两人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大,杜伏威起兵的时候,才十六岁,称王的时候,不过十八岁,认得义子,差不多和他一般大小。
因为历史的改变,杜伏威并没有在武德二年投降李唐,而只是坐观北方诸雄鏖战,当然,南方的李子通是他的心病,他曾经发誓,要将李子通斩杀,以报当年的奇耻大辱。
“哼!”杜伏威忽然冷哼一声,将目光投降了北方,说道:“如今洛阳遭到围攻,那王世充能撑多久,尚未可知啊!如今隋军势隆,隋帝招降不成,就让李靖南下,这个心思,本王自然明白!”其实隋帝的使臣,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到达了历阳,只是,在天下未定之际,杜伏威不敢轻易的做出决定,更何况,还有一个占据江都,自称吴帝,势力在南方一时无两的李子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占据京口、吴郡一带的沈法兴。
“那么,义父,是战是降?”阚陵说着。虽然他这声义父,在旁人看人,无比的滑稽,可是显然他已经习惯。他与王雄涏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杜伏威,如果再算上一个,还有辅公佑,不过此时,辅公佑已经隐然被杜伏威架空了,给了一个位高而无权的仆射之职,只管政事,不涉军权。
杜伏威沉吟着,他之所以一直拖延使臣,如今又拖延李靖,就是在考虑。
就在这时,陈陵走了过来。陈陵本是隋臣,当年与张镇周率兵攻打流求的,就是他。宇文化及弑君之后,北上,他就奉命守卫江都。也正是他,按照天子礼仪,将隋明帝改葬在了离宫西侧的吴公台下,总算让明帝入土为安。后来,李子通攻打江都,他兵力不足,只能请求杜伏威、沈法兴支援,却被李子通设计,令杜伏威、沈法兴两人自相残杀,自己却趁机夺取了江都,陈陵力不能支,只能放弃了江都,投靠了杜伏威。杜伏威后来虽然明白中计,加上对李子通有仇,很是深恶痛绝,但大局已定,也只好愤愤收兵。
“大王!”陈陵说着,眼中带着一丝的开心。
“陈将军,何故如此兴奋?”阚陵问道。
将笑容收敛,陈陵却是拱手,就说道:“大王,洛阳已下,王世充身死,大郑已灭!”
“什么?”杜伏威、阚陵两人均是吃惊万分,毫不掩饰的瞧着陈陵,眼中神色闪耀不定。这洛阳,不过月余,就被攻陷?
“洛阳失陷,王世充已死!”陈陵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着。
夹杂着江水的湿气,阵阵微风吹拂而来,如用一根马尾草,拂动着鼻端,带来酥麻的感觉。杜伏威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说道:“陈将军欲做说客乎?”不过顷刻,他就明白陈陵的意思。
洛阳小朝廷覆灭,杨浩称帝于河北,陈陵就投效了河北。后来江都一战失败,他虽有心逃亡河北,可是关山阻隔,不能远行,只能投效了杜伏威,算是暂居。如今,隋军势力日渐隆厚,这陈陵又有了异心,并不奇怪。
陈陵却是哈哈一笑,他对杜伏威了解太多。当初,明帝还在的时候,两人就曾经打过仗,那一次,杜伏威送了他一套女人的衣裳,还送给他一个外号:陈姥。结果陈陵受不了侮辱,率领全军出战,那一战,很是惨烈,杜伏威也被射中,不过他非常骁勇的将射中他的那名隋兵砍杀了之后,隋军目睹杜伏威的神勇,士气大跌,于是大败,陈陵逃回江都,而杜伏威则军势大震,占据了高邮、历阳等重镇,并在历阳自称总管,从此开始发迹。
这杜伏威,作战虽然勇敢,人也聪明,可是在陈陵看来,这个人,没有大志。否则,当年以他军容之盛,就算李子通夺取了江都,可是那时不过数日,根基不稳,若是率兵攻击,江都易手,也未可知。在江南,江都的重要,堪比丹阳,这杜伏威不取,就可知道他的心思。更何况,隋军的使臣来此,他虽然没有答复,可是也没有像李子通一样,将使臣驱逐,反而是养在王府之中,美酒好食,日日供应,这在有心人看来,就有些意思。
如今洛阳已下,天下大势就越发的分明,要下决定,就不难了。杨浩加紧攻击洛阳,有着这方面的因素,因此,洛阳一下,杨浩就派出快马,直奔陈兵在历阳的李靖,而李靖得到消息,就通知了陈陵,让他去做说客。
“陈某半生戎马,为将者,当马革裹尸。”陈陵说着,脸上正气凌然的模样。
“哈哈!”一串笑声忽然响起,却是杜伏威大笑着,似乎遇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在他看来,陈陵虽然号称“名将”,可是还不是一样败在自己的手中。再说他刚才的言语,看着似乎并不怕死,可是当初他若是不怕死,就该学沈光,学麦孟才,学钱杰,而不是顺从宇文化及。
杜伏威刚才的话,只是试探,就有了结果。看来陈陵,已经完全倒向了隋军。
就在笑声中,杜伏威忽然又沉默了下来,瞧着滔滔的江水,隋军的战舰若隐若现。就说道:“杜某愿降!”一则,他没有争霸天下的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