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不通人情的张唤蕴忽然露出了警惕的神色,迟疑推托道:“那不过是一副寻常的锦画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剑臣剑眉一扬,哈哈一笑:“人人都说张兄实诚,如今一看,却也未必。”
听到这句话,张唤蕴一张瘦脸憋得通红,支吾道:“这个……那个……”
陈剑臣冷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了,既然张兄吝啬一观,在下也不会勉强,我这就告辞。”
“公子请留步……好,我就拿出来,但是你不能用手触摸。”
闻言陈剑臣不禁哑然失笑,瞧张唤蕴的那副认真模样,显然真是从心里把那幅仕女图当做是自己的老婆了,给人看一看都舍不得,更不用说触摸。
张唤蕴正要举步过去,后面杨大夫诊治完张母退出了房间,过来说道:“张相公,我刚才已用过针,老夫人现在没有大碍了。不过呢,她这病不是下针吃药就能好的,平时用膳必须按时,也不能让她有所操劳了。”
张唤蕴头点得像鸡啄米般,但陈剑臣却知道其根本没有往心里去,或者说,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是只有书,没有其他。
叮嘱完,杨大夫就眼巴巴看着陈剑臣,等他付账呢。
陈剑臣问:“杨大夫,请问张相公一共欠你多少钱?”…。
杨大夫回答:“一共一贯零八十三文钱,嗯,公子只要给我一贯零八十文钱就好了。”
陈剑臣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如果大夫信得过我,你可以先回药店,钱我等会就亲自送上门去。”
听到这句话杨大夫顿时心凉了一截,同时又感到有些不悦,陈剑臣这分明要摆他一道呀,只是又不好发作。
陈剑臣阅人多矣,一眼就看透杨大夫心中的顾虑,便道:“杨大夫,我敬重你的医德,但也请你相信我的品性。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堂堂秀才出身,读得圣贤书,知道仁义廉耻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得斩钉切铁的,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自然而发。
杨大夫听着,心有感触,一拱手,叹道:“公子能发如此言语,老朽再以小人之心猜测就枉为大夫了。张相公能遇到公子,可谓得贵人相助。”
说完,便留下三服药,吩咐张唤蕴按时煎熬给张母吃,然后就告辞离去。
送走杨大夫,陈剑臣本想继续叫张唤蕴把那仕女图拿出来,可话还没有出口呢,内室便颤巍巍地摸出一位老妇人来,容貌枯槁,神情憔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但陈剑臣却知道她便是张唤蕴的母亲,章氏,今年不过六十出头而已。
岁月催人老,劳苦使人残。
一向都是明言。
看到章氏,陈剑臣莫名就想起自己的母亲莫三娘,或者,这就是他决定要过来一探究竟的主要原因。
章氏显然从杨大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到陈剑臣,顿时忍不住的老泪纵横,抢过来要跪拜在地。
陈剑臣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住:“老夫人使不得”连忙把她扶到旁边一张椅子上坐好。
章氏仍泪流不止,也不知道是恨自己儿子无用呢,还是感激陈剑臣的挺身而出——她刚被下针诊治过,病还没好呢,不宜过于激动,陈剑臣赶快把张唤蕴叫过来,一同扶起老人回房安歇。
躺在床上时,章氏枯瘦的手一把拉住陈剑臣,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可张口咿呀,说不出话来,似要委托嘱咐点什么,却又道不出口。
陈剑臣却仿佛全然明白,轻轻拍着老人的手背,道:“老夫人请放心。”
章氏才慢慢松开了五指。
出到外面,陈剑臣长长吐一口气,刚才他胳膊上被章氏抓住的地方,宛然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甲印,又想到对方那双充满了期盼的浑浊眼睛,心里便不禁有些堵着慌。他明白某些事情,自己是必须要做的。
此时张唤蕴并没有去煎药,而是又捧起一卷书在看了。
陈剑臣见到,真想走过火烧掉——倒不是说读书不好,但凡事应该有个度,也要分时候情况,对。诸如张唤蕴这般的,根本就是一种病态表现了,好则生魔。如果陈剑臣猜测不错,其很可能是被妖魅迷惑了心性。
当下冷声道:“张兄,刚才你答应拿那锦画给我看的呢。”
“哦”
张唤蕴先是有点茫然,一会之后才醒神,讪讪道:“公子请随我来。”
陈剑臣跟着他进入藏书室,见到他坐到床上,先对着书桌上的那卷古书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揖,然后就像在和一个人说话那样,开始自言自语道:“如玉,我有个朋友想见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陈剑臣眉毛一扬,问:“她叫如玉?”
张唤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古诗有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我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颜如玉,她也觉得很喜欢。”
“你们都在梦中相会?”
陈剑臣又问,想藉此多了解点情况。而从一个类似“谈心闲聊”的角度切入,张唤蕴就没有太多的戒心,能够如实回答。
“嗯,是的,在梦中,我读书,她织布,我们都非常快乐……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她就会现身出来,真正与我相会的。”
果然,想必那画像已经开窍,修出了阴神,这才能进入张唤蕴的神魂之中。只是听张唤蕴所言,双方似乎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