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望着这厚厚一沓手迹,毕书却蹙紧了剑眉。
起身,背负双手在大帐里踱了半天的步,直到东方天际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毕书才忽有所悟,转身拿起案头的那一大叠写满了“心得体会”的公输张扔到火盆里烧了,望着雪白的纸张在火焰中化为飞灰,毕书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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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正从四面八方猛攻淮南军的齐军却忽然间潮水般退了回去。
英布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又扭头向着东方、迎着骄阳深吸了口冷气,早晨的空气可真是新鲜哪,就是血腥味都掩盖不了这种清新味道,只可惜,这很可能就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清晨了,齐军在略作调整之后,再接下来就该决战了吧?
死到临头,英布并没有悔恨,其实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过得片刻,一支兵甲整齐、队列森严的齐军忽然从大军中开出,然后径直向着淮南禁军的残阵碾压了过来,英布横转已经卷了刃的横刀,正欲下令死战时,这支齐军却忽然间停了下来,其阵形开处,一面紫色大纛从中闪了出来。
齐王大纛?韩信?!英布的双眸霎时眯了起来。
果然,一袭紫袍的韩信跨着白马从阵中走了出来,在英布眼里,韩信还是那样,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骄傲,英布真的很想在韩信脸上狠狠地扇几个耳光,不过现在看起来,他是没这个资格了。
“韩信,你是来奚落寡人的吧?”英布冷冷地道。
韩信淡淡一哂,说道:“英布,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走吧。”
“啊?”英布闻言愕然,难以置信地道,“你就放寡人走?”
“对,赶紧走。”韩信点了点头,淡然道,“趁寡人还没改变主意。”
见韩信点头,英布却越发困惑了,韩信这厮是很讨厌,可他说话却是作数的,他说要放他英布走那就绝不会出尔反尔,可是,韩信为什么可放他走?他英布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枭雄是头老虎吧,韩信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怎么?”见英布还在迟疑,韩信冷然道,“英布,很想想当阶下囚么?”
英布有些艰涩地吞了口唾沫,回头大喝道:“淮南将士们,随寡人走……”
“不,是你一个人走。”英布话音未落,韩信便淡淡地打断道,“至于你麾下的这几千残兵败将,却是不必回去了,就让他们跟寡人去临淄吧。”
英布闻言一窒,回头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身后的禁军将士,最终还是打马去了。
最后剩下的几千禁军想要随行,却被齐国大军雪亮的剑戟给截了下来,只片刻,英布便纵马出了齐阵,齐军将士果然没有留难。
直到驱马冲上驰道,英布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英布是怎么也想不通,韩信为什么要放他走?
英布却不知道,韩信其实并不想放他走,真正想放他走的是齐国亚相娄敬,娄敬跟韩信说,大王,我军经此失利之后,短时间内是无力南下了,如果你真的杀掉英布,那么真正得利的就只能是楚国,项庄将可以很轻松地灭掉淮南国,所以还不如放英布回去。
韩信忽然觉得娄敬的话很有道理,便采纳了谏议,然后真的放英布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