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山之下,数万饥民仍在仓皇奔走。
值得庆幸的是,从西边蜂拥而来的“汉军”甲兵并没有追杀他们,而是一窝蜂似地顺着上山大路杀向了敖仓城门,不到片刻功夫,上山的大路以及两侧的陡坡上便已经挤满了右手持刀,左手持盾的汉军甲兵。
几百步外,两道身影悄然登上了一座小山头。
“东伯,这是怎么回事?”风姿绰约的美貌小娘幽幽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会有汉军前来攻打敖仓呢?他们这不是自相攻伐么?”
“攻城的不是汉军。”东伯摇了摇头,答道,“应该是楚军!”
“楚军?”美貌小娘美目一凝,若有所思道,“难道是项羽?”
“项羽兵败垓下,已然是死了。”东伯摇了摇头,又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这应该就是砀郡的楚军残兵,不过,看起来似乎又不太像,老奴也不敢肯定。”
“唉。”美貌小娘又是一声轻叹,幽幽地道,“看情形,敖仓怕是守不住了。”
“咽。”东伯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敖仓是肯定守不住了,攻城的楚军明显不是一般的军队,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当年巨鹿之战,老奴曾有幸亲眼目睹项羽的五万楚军精锐,眼前这支楚军既便不如项羽军,相去也绝不会太远!”
美貌小娘越发哀伤地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陈豨,他也终于答应开仓放粮,设粥棚以赈济魏地百姓,不想才放了一天粮,敖仓却又让楚军给占了,楚军残暴不仁,魏地百姓只怕又要蒙受一场浩劫了!”
“唉。”东伯也叹息道,“生逢乱世,人之不幸哪。”
“可百姓都是无辜的呀……”美貌小娘俏脸上的哀伤渐去,忽又说道,“东伯,我要前往楚营,为魏地百姓请命!”
“公主,这可使不得!”东伯闻言大惊。
美貌小娘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东伯,我一介弱女子,能替魏地百姓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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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仓城内,激战正酣。
随着先登营大队死士的赶到,死守城门的五十死士遂即开始了反攻。
在先登死士无比凌厉的攻势下,陈豨的数百门客死伤过半,终于败下阵来,浑身浴血的张春抢到陈豨近前,惨然道:“大人,叛军锐不可挡,城门守不住了!”
陈豨心头一片冰冷,就是张春不说他也看到了,就这片刻功夫,一拨拨叛军死士就已经潮水般漫过城门杀进了敖仓城内,不管是他散尽家财招揽来的门客,还是敖仓城内的三千老弱残兵,根本就挡不住这群叛军死士!
这一刻,陈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支叛军竟如此骁勇,竟如此锐不可挡,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绝对不是砀郡的项楚余孽,绝对不是!
咬了咬牙,陈豨终究不甘心就此自刎,当即喝道:“走,退守烽火台!”
秦始皇修建敖仓时,并没有敖山顶上修烽火台,这烽火台是陈豨担任敖仓令后修的,并且与附近广武、成皋、荥阳、京邑、索邑五城约定,只要敖山烽火起,五城令长就必须尽起城中兵马,火速驰援!
等陈豨带着百余门客退到山顶烽火台时,敖仓城内的三千老弱差不多已经被叛军斩杀殆尽了,整个敖仓几乎完全被叛军所控制了。
陈豨叹了口气,当即让门客点起烽火,向附近五城求援。
尽管陈豨知道,既便尽起广武、成皋、京邑、索邑、荥阳五城的守军,只怕也是不可能再夺回敖仓了,可事到如今,他还有别的办法吗?他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发生了,但愿五城援军能够缠住叛军,直到吕泽大人率军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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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仓城内,建在山腰的营房、衙署以及那一排排地窖以及露天粮仓已经全部落入了楚军手中,有性急的先登死士早已经上前打开了地窖的盖门,只见底下全是黄灿灿的粟黍,隔着老远,都能从干燥的空气里闻到粮食的清香。
“是粟米,全***是粟米,哈哈哈哈!”
“他娘的,这下咱们可不用饿肚子了,嘿嘿!”
“老天爷,这漫山遍野的全是地窖和粮仓,那得多少粮食?”
“管他有多少粮食,反正够咱五千人吃上几十年了,哈哈哈。”
百十个先登死士正在说笑时,公孙遂已经冷着脸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围在这里吵吵什么呢?没看见山顶的汉军已经点燃烽火了吗?赶紧的,把山顶上的烽火台给老子拿下来,里面的汉军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诺!”百十个先登死士轰然应诺,转身就要往山上冲。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断喝陡然从下面传来,公孙遂及百余先登死士急回头看时,只见项庄已经在尉缭、武涉以及桓楚、季布诸将的簇拥下大步走了上来,走在项庄身后的尉缭边走边喝道,“公孙遂,不要乱来!”
“啊?”公孙遂闻言顿时闹了个满头雾水。
尉缭解释道:“这个陈豨是魏地豪强,不仅门客众多,而且在魏地极有名望,今天要是把他杀了,还有哪个魏地豪强敢跟咱们楚军打交道?”
公孙遂唯唯诺诺地应着,带着先登死士退了下去。
当下项庄回头吩咐荆迁道:“荆迁,立即带人把山顶上的烽火台给围起来,不要让里面的人下来,也不要上去招惹他们!”
尉缭提议不杀陈豨,项庄却也不打算劝降这个反骨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