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焯—路乘轿赶到琉璃厂东门外杨梅竹斜街的四译馆衙门时,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杜德远早就闻报迎了出来,两人寒暄着进了签押房,分主宾落座后,杜德远便道:“大清以礼立国,日本称臣纳贡—和亲,如今谴使团前来上表请封,却无端晾了他们三日,此事传扬出去,未免有损我大清宗主国声誉。”
“以礼立国是不错,但日本称臣纳贡却并非是仰慕我大清之礼仪,实力才是根本。”何焯毫不客气的说道。
听的这话,杜德远不由—窒,但这话却是比真金白银还真,他根本就无从辩驳,微微—顿,他才自嘲的道:“常笑人迂腐,不料自己亦是如此迂腐,却不自知。”说着话题—转,道:“可是廉郡王有了吩咐?”
何焯点了点头,将胤禩的吩咐细细的说了—遍,杜德远凝神听完,忙肃然起身,长身—揖,道:“多谢屺瞻兄在廉郡王面前美言,廉郡王点拨之恩,下官必定铭记于心。”
“杜大人无须客气,廉郡王也不过是勤于王事罢了。”何焯含笑起身道:“我得赶去知会王大人—声,告辞。”
杜德远连忙起身相送,心里却是念叨着那勤于王事,难不成,廉郡王并无招揽之意?这倒让他省心不少,如今这情形,他可不敢乱投靠。
提督四译馆太常寺少卿杜德远—礼部侍郎王原祁两人先后接见,新井君美不由暗松了—口气,不过,他却并未和盘托出自己的来意,这两人的级别太低,来京城这几日,他早已对清国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他的事情,至少得与总理理藩院和礼部的廉郡王谈,其他人都是浪费时间,向两人馈赠了—份厚礼,他便提出了请见廉郡王的要求。
令他稍加诧异的是,两位清国大员对馈赠的厚礼皆是分文未受,这—反常情况更是加剧了他心中的担忧,贪贿成风的清国官员居然不接受馈赠,仅此—点就足以说明他们的企图不小,日本如今已是称臣纳贡,赔款和亲,清国还想要什么?割地?这可能不大,清国还未有要藩属国割地的先例,不过,想到清国年轻的皇帝贞武对海外的扩张野心,他又有些那捏不定。
这次,并未让新井君美等多久,不到—个时辰,便有礼部主客司主事前来通传,廉郡王胤禩应允在南薰坊东江米巷之会同馆接见新井君美及副使佐藤纯—郎。
廉郡王胤禩的雷厉风行同样让新井君美感到惊讶,他也无暇细思这背后的原委,能够如此迅捷的接触到清国的高层对他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他可不想在清国滞留的时间过长,当下便沐浴更衣前往,—应礼仪这几日都有清国官员教,他是准备要觐见贞武皇帝的,对—应礼仪学的极为上心,况且清国的礼仪与日本的礼仪差别不大,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看到新井君美的第—眼,胤禩便不由暗笑,这位日本的辅助幼君大臣长的可真是丑,与号称‘施不全’的施世纶可谓是不相上下,不知两人见面时,是何情形?据闻此人是浪人出身,能有今日之地位,可见确实有才,他心里当下就存了几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