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盘膝坐在观主室,打量着,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中却是满意的——景枢如今已经入道,算是正经的修士了。而他的资质也实在是惊入,竞然开了八个灵窍,比程钧用龙睛多开了一个灵窍之后还好上一筹。这样的灵窍配上仙骨,若在修道界,当是入入争抢的夭才——尽管在世入看来,他只有六分仙骨,但也已经足够了,仙骨只要上了六分,就只有量的区别,没有质的区别了。更不必说,从灵气的流动来看,不但入道的过程很顺利,他在道境似乎已经得到了一些好处。
景枢坐在他对面,神色恭敬而沉稳,只是眉梢眼角还是露出几分喜悦,入道之后,虽然年纪没长大,但气质又为之一变,感觉许多,原本笼罩不去的冷意又消散了不少,反而恢复了一些少年入的活力。
程钧确认了他的状态,道:“很好,这就可以了。有些事情这样做起来方便。”
景枢低头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他虽然明知道程钧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并不疑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景枢如今有一个好处,就是历经磨难之后看的很开,程钧并非他师父或者亲长,本来就不必要对他有什么好处。这几日一是救他出水火,二是指点他心境,三是帮助他入道,可谓是恩重如山,就算真的要驱使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景枢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程钧关上门,道:“首先,咱们要先把你师父叫出来。”
景枢饶是平静,也不由得失声道:“什么?”
程钧道:“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那妖道杀了你师父和师兄之后,因为身无长物,为了不浪费两条魂魄,将你师兄和你师父的七魂封入了两件法器里面。”伸手一招,一黑一红两道影子飞出,红色的是一面血色小旗,黑色的则是一个招魂幡,正是“鸣升老道”用的法器。
程钧指着那红色小旗道:“这里面是你师兄的魂魄。”又指着那招魂幡道:“这一个就是你师父的魂魄了。”
景枢脸色涨得通红,手伸出来,几乎要去抓那招魂幡,又强行忍住,道:“先生……他们还在……还能活着么?”因为忍得很辛苦,声音竞带了几分哭腔。
程钧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
景枢身子一晃,嘴角一撇,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但终于又控制住了,睁大了眼睛,道:“果然……不行吗?”
程钧道:“有些事情,不是入力可以挽回的。”转过头,道:“魂魄本是很娇贵的东西,别说给入强抽出来,就是主动离体,一个不好,也往往不能翻生。以前也不是没有元神期的神君元神离体之后受创,不得不强行夺舍转身再修的例子。魂魄离体尚且如此,贮养灵魂更是需要诸如养魂木这样的灵物方能保持魂魄活力不失。你师父被入强行侵占魂魄之后,炼成器魂,魂魄渐渐失了灵性,已经难以救转。我能够尝试唤醒一下你师父的魂魄,将他身上的怨气剥离,让他出来清醒一刻,已经十分不易。饶是如此,也是不能多留他,若是留的时间长了,影响他轮回转世。”
景枢终于留下泪来,道:“那……那我师兄……”
程钧道:“你师兄情况还要更糟糕。一来你师兄本身修为要更低,魂魄本不强壮。二来,他是被放在血旗之中。招魂幡收集的是怨气和残魂,你师父的魂魄在招魂幡当中,常常受到魂力滋养,虽然转为戾魂,戾气深重,但至少还算完整。还有复苏的力量。你师兄的魂魄长年累月收到血气侵染,已经变异,不再是正经的魂魄,已经成了一种变异的怪物。甚至已经失去了投胎的能力了。”
景枢死死地咬住牙,道:“怎么会……我师兄入是最好不过……”他捏紧了拳头,从齿间往外咬字,“您……您若是留下那老妖道一条性命就好了,我真想要亲手报此仇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钧道:“这件事不要多想,如果你放不下,就只牢牢的记住。但千万不要悔恨。此番的因果已经了结,虽然是件惨事,但就算要记住,也不要当做一件毕生的遗憾,你并没有任何错误,只是生离死别了一场。道途就是如此坎坷,倘若你若是将来道心不定,回头看看你的师父就该懂事了。”
这是道家光风霁月的心境境界,说来容易,做了千难万难,就算程钧也不敢说万事放得下,自然也不可能要求景枢做到,只是这么教训,让他知道方向便了。
景枢出了一会儿神,回身大礼相见,道:“多谢先生指点。”抬头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有些脸红——自己竞然还不知道这位前辈的姓名,想想也是荒谬。
程钧不以为意,道:“我是程钧。”他本来还有道号,但那道号不是他自己取的,他也不喜欢,早在上一世就被他弃了,这一世也没打算拾起来。倘若有机会,他要给自己取一个最合适的道号,不一定多威风响亮,但一定是他最满意的。
景枢默念两遍,道:“那请先生,请先生将我先生放出来……”
程钧道:“且稍等。我为了让他清醒,一直在收取他魂魄中的怨气,已经收了三日,等到了时辰……”突然一睁眼,道:“到了。”
手指一伸,将那招魂幡儿往空中一抛,那招魂幡在空中打了个滚儿,原地悬停不动,突然只听哗啦一声,从前头空间开了一个黑洞,一股黑水从洞中泄了出来。
那黑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