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熊青黛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堂中。
她此时已换上衣裳,身着一件水绿衣衫,足踏白底绣花布鞋,三千青丝在头顶左右各挽了一个髻,饰以乳白头带,往这堂中一站,竟有一种夺目之美。
只是,那张清艳的脸上,却涌动着几许忿色。
“妹子,你不在屋中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做什么?”熊青叶一见妹妹,一张国字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关怀和善的表情。
石韦亦道:“熊帮主说得对,小姐你方受完针,还是好好休息为妙。”
熊青黛并没理会他们,她大步入内,径直走到兄长的跟前,用一种质问般的口气道:“大哥,你为什么不肯帮石郎中?”
熊青叶一愣,意识到方才他们的谈话,不想却给妹子听去了。
他呵呵一笑:“我跟石郎中在说大人的正经事,你不懂,就不必多管了。”
熊青黛冷视着兄长道:“我是不懂,不过我记得大哥你以前教过我,做人要讲义气。石郎中救了我的命,又治好了我的病,还治了你的肩疼,他可是我们熊家的恩人,你却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他,我想问一句,大哥你的义气在哪里?”
熊青黛声若银铃般清亮,但字字之间却饱含着一种咄咄逼人之势,几句话竟将熊青叶呛得无言以应。
石韦心中惊讶之余,却着实有几分感动,他真没想到,这位熊小姐竟会比乃兄更有侠义之风,为了自己的事,不惜以如此不敬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兄长。
“义气当然要讲,但也要有分寸,石郎中若是旁事,大哥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这件事太过棘手,为了一个丫环就去动用和县令大人的关系,这般无利可图之事,我断不会去做。”
熊青叶被妹子呛得也有点火,扯着嗓门厉声自辩。
这番话在石韦听来却相当的刺耳。
自打第一次见面时,熊青叶就说过,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由此可见,此人的行事准则,无非也就是一个“利”字而已。
石韦所求者,无非只是让他去跟县令说几句好坏,又不是让他去跟县令翻脸,仅此而已。
为了利,你可以不帮我这个忙,我石韦大不了也就是稍稍失望而已,但你眼下竟口口声声的把“义气”挂在嘴边,这就让石韦有点恶心了。
眼见熊青黛出面也劝不动这位渔帮帮主,石韦感念熊青黛的这份义气,不想看着她跟兄长反目,遂是淡淡一笑:“这件事确实难为了熊帮主,我会另想其他的办法,就请小姐不必挂念了。”
熊青黛望着石韦,神色间有几分愧色,却又转向兄长,厉声问道:“大哥,我再问你一句,石郎中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不是不帮,是帮不了。”熊青叶一屁股坐下,头扭向一边不想看她那副满是怨意的表情。
“你——”
熊青黛眉色愤然,无奈之下,狠狠的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看着那一袭绿影远去,石韦暗自摇头,便也不多做逗留,当即告辞而去。
回往平安堂时,已经是午后。
因是丁香这件事,医馆这两天也暂不做生意,现下丁香已去照顾丁老汉,馆中只有师娘一人在。
见着石韦回来,樊佩兰忙斟上一杯凉茶,边在旁为他摇扇,边是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事办的怎样,那熊帮主可有答应帮忙?”
石韦将一杯茶狠狠饮尽,将杯子往桌上砰的一放,“熊青叶怕得罪县令,不肯出手。”
听到这回答,樊佩兰满怀期待的脸上,顿是流露出失望之色,叹道:“这也不奇怪,那熊帮主说到底也只是个买卖,这般得罪人又没好处的事,他不答应也是自然,你且消消气吧。”
“不过,这一趟倒也不算白跑……”石韦想起了熊青黛对自己的义气之事,心有所感喃喃自语。
樊佩兰一怔,正欲问他还有什么收获时,忽听得馆门外有人敲门:“石郎中在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明明已挂了歇业的牌子,这大中午的谁还要上门求医?我去把她打发了吧。”樊佩兰说着就起身而去。
那个声音,怎的听起来这般的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会是谁……莫非是她?
这时,石韦的神色忽然一动。
“我去看看吧。”
石韦当即起身,抢在樊佩兰之前去往医馆前堂,“吱呀”一声将门猛的打开,门前那人正待再敲,冷不丁的门却开来,不由吓了一跳。
那敲门之人,正是念慈庵的小师太静玉。
果真是她的声音,石韦的嘴角斜扬,不禁钩起了一抹异样的笑。
静玉见他那笑容似乎不怀好意,脸畔不禁泛起一点红,忙是低下头来不去正视。
石韦收敛笑意,拱手道:“原来是静玉师太,这大晌午的来我平安堂,不知是化缘呢,还是看病呢?”
“阿弥陀佛。”静玉双手合什,“贫尼是奉了主持之命,前来请施主去一趟念慈庵为主持复诊。”
原来是寒镜这骚尼姑又寂寞难耐了,几天前才去“复诊”过一次,这么快就又派人来请,果然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
“是谁在外边?”樊佩兰跟着出来,见是一位小师太,不由得一怔。
石韦忙道:“这位是念慈庵的静玉师太,师娘忘了我前几天曾给寒镜主持看过病么,这位静玉师太正是请我去念慈庵复诊。”
“原来如此,那你赶紧去吧。”
樊佩兰不知“内幕”,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