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韦这时才恍惚,心想自己对于辽国政治,还是了解的不够深刻。
他原想辽国帝位更替,那些大臣们害怕大宋会趁机北侵,故而不敢动他。
现在听耶律思云这么一说,害怕大宋的仅仅只是一部分人,很多人巴不得能跟大宋开战,借此来趁机捞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就譬如耶律休哥这等鹰派的武将,一旦两国开战,萧绰势必会依仗这些人抵抗宋军,如此就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向他们妥协。
“怪不得呢。”石韦嘀咕了一句。
耶律思云看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意识到眼前这男人,还是大宋的使臣,自己这般轻易的将本国的内争透露,自是多有不妥。
她便瞪着眼道:“我方才跟你讲的这些,你打算带回去告诉你家皇帝吗?”
“我身为宋臣,职责所在,还望郡主见谅了。”
石韦可以蒙骗于她,但石韦却没有,他选择了坦诚相待。
耶律思云本有怨意,但又有感于他的诚实,也就无法再责怪他。
她看着那张俊朗的面容,眸中盈盈带水,幽幽叹道:“原以为你这一次出使,能使你我两国从此息兵结好,我们也不用再做敌人,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石韦也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即使这一次谈判成功,我们两国也不会成为友邦。”
燕云问题谈不妥,辽国内部不稳,天赐给大宋的良机,赵匡胤岂能放弃。
大宋的兵锋北伐幽云,到了这个时候已不是什么隐讳的秘密,石韦无法既然无法改变这事实,索性就更坦然一点。
耶律思云听不太懂他那文绉绉的汉话,但她从石韦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得出,那种与从前不同的意味。
她默默不语,清艳的脸庞中,涌动着几分淡淡的伤感。
石韦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脸庞,淡淡笑道:“这等天下大势,非你我所能改变,与其为这些事自寻烦恼,何不看开一点,只要每一天能过得开心快活便好了。”
石韦的性情洒脱,凡事拿得起放得下,这时便以这处事态度来开解耶律思云。
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儿家,不似男人那样,对于国家间的这种利益纠葛太过挂怀。
石韦这么一开导,她的情绪便好了很多。
这时,杨延琪策马而来,笑道:“思云,这次多亏有你,若是远志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我谢你,若没有的保护,他眼下怕早就死了多少回了。”耶律思云也笑道。
她二人便是把石韦给晾在了一边,互相拉着手谈笑起来。
石韦在旁边看着就郁闷了,心说不久之前你们还是水火不容的情敌,只经历了屋里的那一场春色,便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姐妹,这心理的变化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女人啊女人,总归不是一种正常的动物……”
石韦感慨之际,那边熊青叶来过来报告,死伤的将士皆已收拾完毕,随时都可以起程上路。
石韦看了一眼北方,担心耶律高八不死心,也许会再生出什么变故来,也不敢再久留此地,以免节外生枝。
耶律思云虽是心有不舍,却只得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起程回国吧,免得再有什么意外。”
杨延琪拉着她的手,一脸的不舍,“那我们就走了,你先赶紧回去吧,一个人小心点。”
耶律思云点了点头,勉强的笑着,但眼眶中已是闪烁着晶莹。
又是一别。
石韦看着那张不舍的容颜,回想起了前几次分别时的情景,心中那种不舍也油然而生。
“石韦,我……”
耶律思云正待开口时,石韦忽然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深的吻了她。
那一吻之后,他便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
他勒转马头,向着大宋策马而去,再无回头。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