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丘福的一句玩笑话,白敬酒并未在意。(1_1)他的确是重伤刚愈,若勉强参加战斗恐怕伤口迸裂,二次躺在床上重病不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白敬酒实在不愿意再次感受。
自己走下城楼的站在城下,看着城楼上将士用命奋勇杀敌,喊杀连天的一幕,看着一刀刀鲜血流淌,一具具尸体倒下,看着云梯一架架攀上城头,又一次次被推落,他有一种无力感。
五千对十万,无论谁碰到这种战局都会让升起一种无力感并且觉得这种无力感十分苍白,苍白到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改变什么。这一刻白敬酒懂了,知道那些战火中的老百姓任人鱼肉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无奈却又不得不承受的感觉,何其荒唐?
第一次面对战争,第一次失败,太多太多的第一次让白敬酒感觉到江湖争斗对比战争来说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曾经如鱼得水的江湖和战争相比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游戏。这不是看不起江湖,更不是说江湖没有力挽狂澜的力量,而一个江湖对国家机器来说太过渺小,仅此而已。
“姐夫!”
城门关闭,柳絮领出去的人一个不少的杀了回来,而此刻的他也在兴奋当中,干掉了徐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梦,扬名立万的梦:“我成了,你看见了吗?”
白敬酒点点头,很平静,没有褒奖。没有夸赞,只是伸出手重重拍了两下柳絮的肩膀。
柳絮心中一震,那个曾经保护自己的男人如今用这种近乎于满意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目光中包含的情感是世界上最美妙之物。不用描述。它已经盈满而溢。
“上城楼。”白敬酒望着征战不已的城楼,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柳絮重重一笑,仿佛天降大任般道:“哎。”
城楼上,无数燕军将士举起大石向下砸去,只要砸下去,城下蚂蚁搬家一样的南军定会有一人倒下。而城下也有对付城上的办法,本就不高的城墙下方无数弓箭手隐藏在人群之中,抽冷子对准城楼就是一箭。有人中间跌下城楼,不论是否身死,都会被一群南军蜂拥而上,刀枪并举的将其砍剁成碎片。
这就是战争。从没有情面可将的战争。1(1)它的本质只能是残酷,在多一点也不曾拥有。
……
耿炳文在阵中看着鲜血将雪染红,看着南军拼命冲杀,而那小小的城门却始终不曾被冲车撞开,甚至门板都已经被撞碎时。他知道了燕军的决心。若不是决心死守,怎么会门板破碎城门不倒?定是在内砌死了城门,这火里火真和白敬酒究竟是有多大的决心?
此刻耿炳文已经不能在怀柔,更无法因为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思考而选择放弃攻城。徐凯死了,军心震荡。若不在这时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恐怕自己威名再盛下面也会有所不满。所以。必须攻城,不管用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也必要击破瓮城。
思虑之间,战场依旧惨烈,好似绝不更改的倔脾气,耿炳文的双眼开始搜索,城门之下南军尸体已经铺了一层,快要和雪地平均!
“报!!!”
探子气喘吁吁从后方赶来,一脸大事不好的模样。
耿炳文沉声道:“有屁就放!”
“将军,朝廷来人了,说是带着圣旨前来……”
圣旨?
莫非自己写的奏章这么快就有了回复?
耿炳文跳下战车,老旧的身躯依然灵巧,丝毫看不出其高龄。
“带我去见。”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营寨门前,门前站着一个太监服饰的人。
此人满脸麻子,嘴角总是在不经意间一抽一抽,似乎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耿炳文知道,这都是太监的被净身时的后遗症,那种痛苦常人根本不能忍受,往往会留下忍痛之时养成的习惯,在皇帝面前不敢显露或者精心克制,等出了京师这习惯会如同阴魂附体一样出现在他们身上。
“这位公公是?”耿炳文客气的上前,手里抓着一张银票塞进了太监手中。
太监不好看的嘴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花香四溢:“耿大人,您为国为民,怎么能这样,不好,不好。”
嘴里说着一套却做着另一套,银票已经被他揣回,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您的奏章万岁爷看见了,万岁爷和您想一块去了,这不,命我来传旨。”
耿炳文点头道:“哦,麻烦公公。”
“应该的。”
“耿炳文接旨!”
耿炳文跪倒时,前方的南军依然在抛洒热血……
“爱卿为国以高龄身陷险地,朕甚宽慰,如今天寒地冻,白毛飘荡实不宜再战,故而愣爱卿率众自寻一城休整,待春暖花开之日,再战燕贼。”
耿炳文连磕三头道:“臣谢主隆恩。”
起身恭恭敬敬接了圣旨后,回头赶快喊上一句:“鸣金收兵!”
而后又道:“公公,万岁体恤老臣实乃老臣之幸,如今不能回京报答万岁,不如请公公吃上水酒一杯,不知公公是否赏光啊?只不过这荒郊野岭实在没什么好吃食,还望公公见谅。”
太监假门假事的一笑道:“野味好,野味最好,耿大人客气了。”
……
叮、叮、叮、叮……
清脆而绵远的鸣金之声响起,本还在交战,咬牙切齿的南军盲目中回头,看见大营中退军旗帜招展,金响三通之后,也只能狠狠啐上一口扭头而走。
这叫什么事?攻城攻了一半,眼看城头上千余人快要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