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之中,白敬酒孤独的身影在前方一步步前行,颤抖的身体和身上那件略显大的王袍形成了一副极其不和谐的画面,步行的途中,白敬酒不断咳嗽,肺部的伤在碧玉葫芦内丹药的维持下总算没有恶化,但是依旧伤痛难忍。
朱棣就在他身后百丈左右跟随着,仿佛两个陌路人一样保持着距离,却又十分关切的注视着前方。尤其是在白敬酒每一次停下剧烈咳嗽的时候,他的心都揪着,替白敬酒心疼。
如此走了将近一个月,朱棣很确定他们已经踏入了山东境内,只是他们在山东迷路了,至今仍未找到一个村落。
白敬酒强忍着前行,这不是大公无私,只是他觉得这个时代的医术并不能够完全治愈自己,反正最后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让能活下来的人,更好的活下去呢?虽然身在重伤之下,尽管体力已经耗尽,嘴唇在雨水中依然干吧的就像是几万年没见过水滴一样,但是,但是,但是……
碰!
白敬酒一头扎在水坑里摔倒,一动不动。
燕王哪还顾得上此刻处境是否危险,快步冲了过去,赶紧将白敬酒从水坑里捞出来,背在后背上一路小跑就开始闷头向前冲。
他不能在让白敬酒淋雨了,在这样下去,白敬酒非死不可!
跑,玩命的跑,身体本来非常强壮的燕王在雨水中狂奔了整整半个时辰才隐隐在雾蒙蒙之中看见了一个村落。
村落隐于一片竹林之内,若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到那里竟然还有一个小村庄。
燕王跑进村庄,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医馆药房,可是这里除了一间模样很古怪的房子开着门外,其余之处全部都大门紧闭。不是燕王不肯砸门,要是找到医馆,燕王就是将门生生踹开也绝对要叫出人来,就像当初白敬酒替他抵挡敌人,他跑出去正好碰到一个商队,硬从人家商队手里抢回了对方防身用的火铳一样。
燕王跑进了那个非常古怪的房子,他注意到房子似乎与大明百姓居住的房子完全不一样,进入房子之后他首先看见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摆放着一本书,在台子旁边,有一个如同树枝一样的七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摆放着燃烧的蜡烛。只是燕王现在没有时间去数教堂的窗户,否则他会发现,这间房子竟然有十二扇之多。
“有人吗!有人吗!!!”燕王焦急的嘶喊着。
一个明显不是中原人的家伙出现,他上身较长,腿较短,满脸大胡子。听到声音之后赶快跑了出来的他,快步来到燕王旁边,用纯正的中文说道:“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脸色如此惨白。”
“现在本王不是要你提出问题,你们村里有会医术的人么,赶快叫来,给本王的人治伤,快去!”燕王看到有人来仿佛一条疯狗看到了人腿一样,冲上去就咬。
来人并没有生气,反而表示理解的说道:“你先别生气,令外我从你的衣服上观察你也不太像一个王爷,大明朝的王爷应该穿着……嗯,就像他这个样子。”说话间他指了一下白敬酒道:“不过我会救他,抬进去吧。”
燕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会治病?”
“当然,我是这里的‘拉比’,我的父亲祖父全部都是宫廷御医,我来自医学世家,我的名字叫做尼古拉斯·维萨里。”
朱棣看着对方极为认真的神情,询问道:“拉比?”
“哦,就是教师的意思,你知道西方么?西方有一个宗教,宗教内有神父,他们负责信仰,教学,医疗等等,只要他们会的,都会无偿奉献给信徒,拉比和神父一样,只不过名称不同,属于不同的宗教。”
朱棣再次问道:“你的名字……”
“我是以色列人,这里的人在很早之前随着种族的迁移来到大唐,而后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河南。后来大明朝建立,洪武皇帝下令百姓从河南和山西往山东迁移,所以他们出现在了这里。我是最近才来到大明朝的……”
“这件事我知道,那时候许多人都因为故土难离反对这次迁移,父皇狠杀了一批才压制住。你们为什么会……”
尼古拉斯开口道:“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家,没有故土难离的感觉,但是我们是没有户籍的外国人,自然会成为第一批迁移的对象。”
朱棣还想问下去:“从唐朝你们就来到了中原,至今还没有户籍……”
“我们能不闲聊了吗?否则你的朋友死在这里,恐怕你又该发火了。”
燕王听完立刻点头道:“对,赶快把他抬进去……”
燕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尼古拉斯·维萨里竟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安德烈·维萨里的祖父,安德烈·维萨里是和哥白尼齐名的人物,一家世代从医,是著名的医学家,解剖学家以及现代人体解刨学的创始人,曾在1543年发表过《人体解刨》一书。他来到中国并不是种族迁移,而是听闻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叫做华佗的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为人动手术,这才不远万里来到大明朝,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不是犹太人,只不过借着犹太人迁移的机会,假冒犹太人混迹在这个国度而已。
当然了,要是燕王知道尼古拉斯是将白敬酒拉进去开膛破肚,恐怕也不会允许,在他的脑海里,人一旦被打开了肚皮,就彻底死了。
尼古拉斯自然知道燕王不可能接受手术的观念,在进入教堂内部之后,就将燕王以治疗病人不能打扰为由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