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墨兄弟俩虽然是不请自来,但他二人尤其是程子墨,对老尚书恭敬有加,说话温和有礼,这顿饭倒也吃的和和气气,没什么大波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尚书也准备起身告辞,主宾要走,众人哪里好再多留,便顺着老尚书的话就要辞别。
虽然是宵禁时分,但这几位客人都不是寻常人,巡夜的五城兵马司见了这三队人马非但不敢去拦,反而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到临近的街巷,免得夜半出岔子,五城兵马司明儿还要是非官司。
程家两兄弟一人一匹快骑,程子墨这匹还是年前大食进献来的良驹,据说可日行千里,犹如潮鸣电挚。可惜了程子墨非上将军一流,就见他勒着缰绳,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哒”的响彻在空寂的大街之上。宝马良驹因无法肆意驰骋而显得蔫头耷脑,百无聊赖的喷着气。
程子墨侧首瞥着从一出邢府大门就沉默不语的程子轩,冷哼道:“怎么?这个时候后悔了?我当初几乎没把邢家的姑娘夸上天去,偏你半句也听不进去。小蝶再好,但他们家也是昨日黄花,与你在仕途上半点益处没有。我和你嫂嫂是患难夫妻,又有儿女傍身,一辈子也就这样算了,可你才多大的年纪,没有个得力的岳家扶持,你在仕途上如何能比过那些劲敌!”
“大哥不用再说,我不过是觉得邢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所以多留心了一下,可对小蝶从无更改之意。”
程子墨哼笑:“咱娘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天生一个宁脾气。难道你此刻说句软和话,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帮你了?”
程子墨的两个侍从也驾着马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程子轩傍边敲边鼓:“二爷就顺着老爷的意思吧。老爷为官这些年,难道看的还不清楚?邢家确实大有潜力,与他们协力,咱们程家就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程子轩冷笑:“什么更进一步?无非就是想效仿宋濂那老匹夫罢了,以为一手扶持了皇上上位,其家门就能高枕无忧?大哥怎么不看看现在的宋濂,万岁爷在朝中处处针对与他,宋家可被挤兑的够呛!”
程子墨越听越不像话,索性一甩马鞭,策马疾行在夜路之上。程子墨的两个心腹长随轻叹了口气。幽幽望了眼程子轩,却什么也不说,转眼挥鞭跟了上去。空余下程子轩在原地懊恼。
转眼就到了春闱之日,卢氏早嘱咐管家将从翰墨轩买的书墨匣子送去乾府。虽然不指望乾觅去用,但好歹是邢家的一片心意。乾家大少奶奶立即遣人送了回礼。
卢氏捡了其中一块翠纹织锦的缎子给岫烟看:“我好像见哪家孩子穿过这么一件衣裳?”
岫烟顺手接了过来,只想了想便笑道:“荣国府老太太宴请的时候,史湘云曾有这么一件褙子。当时因她自顾自的玩焰火,还烧了个窟窿,老太太怕她受委屈,就拿了件簇簇新鹅黄小袄给她穿。”
卢氏立时不悦:“我就说这么眼熟,老太太给的那件小袄是你亲手做了给林丫头穿的,也不知哪个手快的。非掏出这一件来做人情!”
美莲忙顺着卢氏的话茬讲:“料子珍贵且不用提,光是上面三十六朵石佛莲就绣了小半个月。姑娘说,林姑娘身子弱。借着那石佛莲的寓意好,也尽赶走了那些病啊灾啊的。谁想林姑娘还没上身,倒叫史大姑娘得了去。”
岫烟笑着啐道:“你怎么还念念不忘的?人家史大姑娘后来一知是我做的,不立即去感谢了?还送了咱们许多小礼物,我记得你还得了两件呢!”
美莲嘴上还嘀嘀咕咕不服气:“送别人也没什么。可史大姑娘处处针对你,我们看了都觉得不忿。姑娘对她却一点脾气没有。她送的那是什么,几只绛纹石的戒指!年前她还兴冲冲包了四个给袭人呢,姑娘幸好知道内情没戴,若是和袭人用一样的东西,非叫那丫头笑话不可!”
美樱拧了她一把,示意她别总是冒冒失失的就开口乱说。
卢氏沉声道:“黛玉在贾家住了有些日子,我听老太太的打算就没想着让林丫头回咱们家。好在老太太没糊涂太过,把林丫头放在大观园里不管,不然乾家非觉得咱们不懂得教导女儿。史大姑娘也是说了亲的,她两个叔叔、婶子不在,老太太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亲人,照理说,老太太也该和黛玉似的,把史大姑娘放在正院的后罩房住着才是!”
卢氏请了宫中一位训育嬷嬷去荣国府,专门教导林黛玉仪态规矩。这位嬷嬷十分和蔼,邢家又出了大价钱,所以在贾家的日子倒也和气。黛玉时常来信,也夸赞这位嬷嬷性情和蔼,待人温善。
贾母见了甚喜,转念一想,一个徒弟也是教,两个徒弟也是带,便想请邢家通融通融,不如叫这位训育嬷嬷一并领了史湘云这个徒弟。训育嬷嬷倒是好说话,二话不说就应了,可史湘云这位小姑奶奶,只和林黛玉上了半日的课就嚷嚷着受不了,不肯再学。
卢氏因为这事儿对史湘云有了不满,加上几次撞见她针对自家闺女的犀利言辞,卢氏更觉这个小丫头浑身是刺儿,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行,我总觉得老太太这做法有欠妥当,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去贾家,就叫林丫头在凤尾胡同待嫁,免得和邢夫人两相生厌。”
岫烟一笑:“王夫人要是听了妈这话非急不可,依照我看,那王氏乐不得早嫁了林妹妹呢!我上回去贾府,听探春的意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