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史湘云还真不是有意想和邢岫烟比什么,不过林黛玉常在姊妹中念叨这个姐姐的好。史湘云总觉得,邢家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史湘云又亲王氏而远邢氏,所以一直认为邢家是外面的金玉,内中不过败絮,在老太太和一众亲戚前面充门面而已。
再加上袭人曾经伺候过史湘云几日,她话里话外自然流露出为袭人撑腰的意思。
邢岫烟焉能不懂?她忙压住史湘云要打包袱的手,笑道:“云大妹妹着什么急,这送礼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没理由我们最后进门,却叫大家给我们让路的。云大妹妹送什么?若重了样儿,我可赶紧叫人去换。”
史湘云竟赞同的点点头,转头看向黛玉:“怪不得你往日里总称赞邢姐姐好呢,连这种小事都用尽心思。我可比不得你们,兄弟姊妹尽在身边,我叔叔婶子都去了外省,还是老太太苦留我才在你们家住着。袭人和我又亲香,我就做了两双绣鞋送她,礼虽薄,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史湘云的大丫头翠缕早将两双大红的绣花鞋呈了上来。
凤穿牡丹的花样,小小的鞋面子上百蝶飞舞,一看就知道用尽了心思。
唯独这血红色与袭人的身份不附,她究竟是要做姨娘的人。
史湘云语带愧疚道:“消息来的急,这是我下月预备着给你过生日送的礼,等我得了空再给你做双更好的。”
袭人心头一暖,握着史湘云的手不撒开:“我的好姑娘,难为你还记得我的日子。”
林黛玉与袭人是同一天生辰,可惜命不由己,一个生来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一个却注定要当奴婢为人差遣。大伙儿看在贾宝玉的面子上。每年贺林黛玉的时候也都捎带着她,眼瞅二月百花节将至,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也该开始预备林妹妹的礼了。
史湘云歪头顶着岫烟:“邢姐姐,可重了你们的礼?”
岫烟笑道:“云大妹妹和袭人姑娘姊妹情深,送的东西也用心,我们自然不敢并肩比,不过是两件俗器!”
众人就见那只白皙嫩滑的小手轻轻挑开了包袱皮,赫然露出里面银亮亮的项圈与手镯。
“这项圈是我妹妹送的,这对镯子却是我的心意。”岫烟笑着将两件东西拎出来递给袭人。袭人慌的立即接了。银项圈和手镯凉冰冰的,重量却不轻。
史湘云出身名门,她又少小失去双亲护持。婶娘为了向外面人表明自己的贤良,也都是金玉满身的给史湘云披挂着。
尤其是史湘云脖子上的那支明晃晃的金麒麟,她打小跟着婶娘们出去串门,各家夫人见了这个讨喜的小姑娘,再看着那金项圈。金麒麟,越发赞誉史太太。
不用上手,史湘云就知道那项圈能有几钱重,再看成色,倒也是件拿出手的东西,不过镯子......
此刻大伙儿也瞧出了门道。这镯子分明就是旧的,虽然八成新,但难掩上面的岁月痕迹。众人与邢岫烟也算相熟。知道这位小姐很少戴银首饰,多是珠玉翡翠之类。
就比如现在,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无瑕白玉贵妃镯。
袭人强笑着收了东西,又叫四儿重新给大伙儿上了茶,“姑娘们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张扬的人,本来就打算静悄悄请大伙儿吃杯茶。可太太不允,非叫离开之前热闹热闹。我又不好反驳,只能叫小厨房的柳妈妈置办五六桌酒席,一是给姑娘们还礼,二是酬谢酬谢各院子里有头有脸的妈妈们,三是款待多年交情的小姐妹们。”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赞。
薛宝钗笑道:“既这样,我也晚两日再出园子。”
岫烟忙道:“这才是正经话,我刚才怎么听着你要家去?”
话音一落,探春就将扭捏的薛宝琴推到了众人前面,大笑道:“邢姐姐还不知呢?咱们琴姑娘要相看人家了,宝姐姐是家去帮忙的!”
“哎呀,你还作弄我!”薛宝琴羞得面红耳赤,佯装要打探春,二人在的屋子里追了起来,大伙儿就帮探春拦着薛宝琴。
内室的贾宝玉哪里还耐得住寂寞,一听动静忙跑出来,和众人闹成了一团。
岫烟却悄悄拉了宝钗的袖子,示意她到外间屋说话。宝钗会意,觑着众人不留心,后脚跟了出去。
“怎么?梅翰林家要来提亲?可我听说......”
“嘘!”薛宝钗慌忙回头往门内看,见宝琴和众人还在嬉闹,这才压低声音道:“怎么妹妹也听说了?”
岫烟叹道:“哎,宝姐姐你知道,凤尾胡同里都是官太太,小道消息也最多,这年前年后的,梅翰林家的事情几乎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都说西平郡主家是铁了心与梅翰林家的儿子结亲,我想着,梅家就一个儿子,不是与宝琴说亲的那个还能是谁?所以格外留心些。”
宝钗脸上阵阵苦笑:“我们都不敢告诉宝琴,我那弟弟薛蝌,愁得两鬓都要白了,他们那个娘也指不上,所以就求我妈一定费力周旋。邢妹妹是没瞧见,薛蝌也算是铁铮铮一个汉子,可在我妈面前哭的就像个孩子。”
邢岫烟听见“薛蝌”二字,心中大为不舒服。
宝钗没留意,只顾说自己的话:“我那傻弟弟还不知道,西平郡主家已经叫了管事来见我母亲,口气严厉的不得了,要我们知趣别闹腾,乖乖和梅家解了婚约。我妈哪里见过那种世面,偏我哥哥不在,弄的我也不敢在园子里继续住着,只能带着宝琴出去,就怕大伙儿知道,她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