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少了什么!”我急道。
玉璃摆放东西极是严格仔细,绝不许差了分毫,因而一点点的变动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检查了一遍,回道:“东西好像没少,但都被人翻动过,而且翻过后又按原来的样子放好了,只是位置偏了些。”
“没少东西,那会不会是底下的宫人进来重新打扫了?”如婳问。
“没有美人的命令他们怎敢私入内殿?再说——”玉璃将几个贵重的闸子拿到我跟前,“咱们几个要紧的闸子,都有被撬的痕迹。”
如婳秉烛来照,每个锁上果然都有几道极浅的划痕。
我心头一沉,“我才出去多久就有人不安分了!”忙拿了钥匙开锁,幸好,最贵重的物件都在,只有一个装钱的匣子丢了些金砖银块。
“许是底下的人银子不够使,做了这事。”如婳柳眉怒挑,“美人平日里的打赏那么丰厚,他们怎么还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石嫔与周选侍不甚得宠,银子也短得十分厉害。”玉璃摇了摇头,“不过做出这种事,还真是匪夷所思。”
“那会是其他人想挑拨美人与石嫔相争而做的吗?”如婳问。
“不管是谁做的,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我怒道。都欺上门了,岂能轻饶?
“美人,奴婢倒有个法子,或可一试。”玉璃将她的办法一说,我亦觉得可行。
“是谁做的,明日一试便见分晓。”我松了松紧张了一日的腰背,“我累了,你们歇着去吧。”
玉璃告退,如婳留宿在寝殿外侧起坐间的小竹床.上,远远地陪着我。
听她鼻息渐匀,我方才悄悄下床,从舌下拿出一个玉米粒大小的蜡丸,这是今夜在咸福宫时良哥哥偷偷找机会塞给我的。现在的形势,我与他自是不方便见面的,而且他与我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手指用力一抿,石蜡破开,里面一张裹得极紧的小纸条:
孔氏心疾与生俱来,暂时无碍,黄氏心怀不轨,或为后令。入东宫之事务速安排!
看完后,我便急忙将纸条烧掉,连石蜡也丢进火烛里烧尽,不留半点痕迹。
重新躺回床.上,思绪难平:孔德音的心疾与我所判断的无差,既是先天也无从根治了。而张皇后显然对孔氏怀胎不满,不然不会派黄雅嫣伺机下手,张后一旦决定牺牲孔氏,绝不会浪费这一胎,定会借刀杀人,她最想除掉的便是余淑妃。淑妃一倒,张后独大,我必死无疑!
看来我得加紧筹谋才是。
安排良哥哥进入东宫查探之事倒颇令我费神。我为义母祈福的经幡倒是已经绣好,只是坤宁宫那边将后宫盯得死死的,我实在找不到非当面交给何澦不可的借口,有些话不当面说是说不清楚的,而我又不能去求何睦帮忙。好不烦心!
四周暑气炎炎,石嫔竟将我份例里的冰块全部扣下,难敌屋中炎热,更兼心里有事,无法睡沉,迷迷糊糊中总听见一个亲切哀凄的声音在唤我:
——风致,来,吃药了,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啊。
——风致,你何苦跟自己较劲?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他是太子呀!
——风致,表姐对不起你!若我不从他,他便要拿你出气!你别哭,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
“表姐!”我冲入黑暗里想看清她的样子,却猛然坠落、清醒!一切都只是梦,我的表姐再也回不来了!
“美人,您怎么了?”如婳听到我的叫喊声,撩开薄被就奔了过来。
我凄楚地摇了摇头,有些话有些事,不能说亦说不出。
“梦魇了吧?瞧您这一身的汗!”如婳轻轻用锦帕为我擦了汗,又安抚我躺下,“奴婢还记得叶太医开的安神茶方子,这就去煮。美人好好歇一会儿,才四更天呢。”
“快去睡吧,我没事。安神茶明日再煮便是。”我的心神不是一杯茶汤能安抚得了的。表姐一尸两命,如此血海深仇,得用仇人的鲜血来偿!
天亮起身,镜中的我比昨夜还要憔悴,幸得玉璃妙手修饰,才显出青春模样。
我打起精神,将手将如婳手上一搭,“去给石嫔请安,一宫主位竟克扣底下宫嫔的份例,我倒要去看看她有什么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