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去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残叶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像笼着轻纱的梦。 今个儿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月光是隔了树桠照过进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像是画在池塘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别有一番风味。
因大病初愈,不适宜吹太久的冷风,她捂着胸口轻咳两声,便关上了窗牖。
不知是否自己的咳声惊动了旁人,这时一名头梳双环髻,身穿青衣的婢女端着饭食走了进来,冷风再一闪灌入,她捂着胸口强忍着不咳出声来,这名婢女看着烛火中投在地上欣长削瘦的身影,声音冷淡道:“醒啦?快吃吧,大病初愈不适宜吃的油水过多,夫人命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米粥与小菜。”
“还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昏暗中传来纪琬凝清冷的声音,因她在远离烛火的窗棂下,她只能看到来人,来人却看不清楚她。
“姐姐?不敢当,桑蕖只是司马府的一介奴婢,怎敢在姑娘面前称姐姐,奴婢奉了夫人之命来为姑娘送晚膳。”桑蕖将饭食放于桌上,声音一如冷淡。
因桑蕖从杏儿口中多少听说了些她的事情,只知她之所以如此,是因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被奸人所害,那孩童不过五六岁,她才会一病不起,肝肠寸断,不免令人便心生怜悯,至于她为何会落魄到如此境地,却不得而,想来也必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多谢姐姐,这些天有劳姐姐了,若不是姐姐没日没夜的悉心照料,琬儿也不会好的这么快。”纪琬凝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生气,她从黑暗中走出,冲她嫣然一笑,虽面色苍白,却也掩不住她倾城的容色。
桑蕖虽口上不说,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枚女子坚韧的心性与国色天姿的容貌。彼时,她发髻凌乱,容色苍白,身形狼狈的置身于药桶中时,便令人感叹她的貌美,如今风鬟雾鬓,傅粉施朱,银装素裹,更加明艳动人。
桑蕖打量她时,她亦在打量桑蕖,桑蕖微胖,皮肤黝黑,脸色却光彩照人,想来定是她心胸开阔,不被烦事所牵扰。
纪琬凝嘴甜人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桑蕖脸色不再那么冷淡,因她是下人,不管换过多少主人,她始终都只是个下人,如今有人这般尊称她,她心中自是欣喜高兴。
桑蕖坐于椅上,招唤着她来用食,笑眯眯着,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道:“你都已经晕睡了七天七夜,这七天里夫人日日都来探望,千叮咛万嘱咐,唯恐你有个差池,能遇到如老爷夫人这般好心的人,实属不易,你自当要去谢过夫人,奴婢不过是听命于夫人行事。”
她虽这般说,纪琬凝自当知晓她不过是自谦罢了,若是只是听命于司马夫人,她不尽心尽力,自己又怎么这么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