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遥平时只会舞刀弄剑,听戏还是头一遭。看着那台上的杜丽娘哼哼呀呀的,他蹙紧了眉头。
“她这样扭扭捏捏地,来来去去地,哼哼呀呀地,在搞什么鬼?”他微微将头靠向粉扇,颇为讶异地问。
正听得沉醉的粉扇便告诉他:“这一出是《牡丹亭》中的《游园》,杜丽娘因教书先生教授了《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词,她萌生伤感之情,在与丫鬟一起游览了自家的后花园之后更生伤春之情。”
“看来是这教书先生不对,好好的教人家什么《诗经》,害得人家愁啊怨的,看来《诗经》也不是好书,专门让人寻愁觅恨的。”慕天遥似懂非懂,一味在粉扇耳边胡说。
粉扇听到这话,奇怪地看他一眼:“关教书先生和《诗经》什么事?”
慕天遥愣愣地看着她,问:“既然不关教书先生的事情,那人家杜小姐干嘛要伤春伤情?”
“你······”粉扇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满脸愕然的神情,想起他并不喜欢看书,便摇摇头:“看戏吧。”
慕天遥愣怔地“哦”了一声,便将视线投放在戏台上。
而那台上,杜丽娘面对大好春光,情思缱绻,一边赏花,一边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粉扇听得如痴如醉,随着台上的那杜丽娘的一颦一笑而心潮起伏。那曲词典雅、行腔婉转、配以鼓、板、笛、箫和筝甚是清婉入心,世人赞昆曲为阳春白雪,一点不虚。
慕天遥又凑近粉扇,嘀咕道:“怎么来了一个书生?”
粉扇边看边说:“这是杜丽娘在做梦,梦中与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园内一见钟情,并有了云雨之情。醒来后,因对梦中之人难以忘怀,所以独自前去后花园寻找梦里的多情人。”
“这杜小姐真多情,竟然在梦中就对那书生以身相许。唉,为何姐姐你不是那杜丽娘?”竟忘了场合,慕天遥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暧昧的话。旁边立即有好些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朝他们看来,慕天遥似未察觉,依旧颇为感叹道:“若能得姐姐你像杜丽娘一样待我,我死也无憾了。”
粉扇只顾看戏,随口道:“我不是那杜丽娘,你也不是那柳梦梅,如何能这样?”
“那书生有什么好?”慕天遥被她的话气到,皱着眉,提高了声调:“书生多为薄幸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粉扇立即惊觉,转首看着慕天遥,怒容满面:“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声音虽轻微,语气却有些寒冷。
慕天遥见她生气,别开了头,一副不与女人计较的神态。
粉扇觉得他无法理喻,想要责问,还没等她开口,慕天遥豁然起身,只撂下一句“你在这等我”,身影便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他去哪里?”回头,粉扇很是震惊地看着疤子和小环。
疤子和小环也是一头雾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答道:“不知。”
粉扇无奈,再看向戏台时,已经再没了之前的心情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慕天遥迟迟没有归来,而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了。粉扇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焦灼,他这样说走就走,也不知到底为了何事,这让人很不安。
忐忑不安间,那蔡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粉扇身边,只见她满脸堆笑,与前些日子拿着棍棒要驱赶粉扇的神情截然不同。
“你、你来干什么?”小环一见蔡大姐,说话有些结巴,想必对她的凶恶还心有余悸。
粉扇倒是自如,看着蔡大姐,礼貌问:“你找我?”
蔡大姐胖嘟嘟的脸笑成了一朵萝卜花,她一手拍向粉扇的肩膀,直爽道:“不是我找你!”
本就纤细的粉扇哪里禁得起蔡大姐这样一拍,只觉得肩头一沉,她微微地蹙眉,问:“那是?”
“是意浓姑娘找你!”蔡大姐“哈哈”笑了两声,粗大的嗓门立即引起旁人的注意,她有些恼怒地拿眼回瞪人家:“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笑吗?”
粉扇一听这话,强忍住笑。小环早已捂着嘴,将头扭向了疤子哥那一边。
旁人见了蔡大姐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收回了目光,一心看自己的戏。
蔡大姐“哼”了一声,这才转回脸,好声好气地附在粉扇耳边道:“意浓姑娘请公子等会去找她。”
“有事吗?”粉扇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戏台上的意浓,她正在那唱得肝肠寸断。
蔡大姐摇摇头,低语道:“意浓找公子什么事情,我们不敢问,公子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可是,她该去哪里见意浓?
疑惑间,蔡大姐又在她耳边道:“意浓姑娘在临水人家酒楼后院等公子,不见不散哦。”
粉扇沉吟着,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去,蔡大姐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