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屋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那么多日子,这空气中满满是她的气息。他深深嗅了嗅,让人着迷。
已近深夜,整个飞鹰山在朦胧月色里显得魅影重重。
粉扇的屋子同慕天遥的屋子隔得不远,中间青石小径相通,一片草地之外是一片浅水塘。夜深人静,依稀可辨塘中流水淙淙,想来这该是一片活水。
一个看上去尚年幼的小厮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为粉扇引路,走得不疾不徐,还不时提醒粉扇当心脚下的石头。
粉扇神思有些飘忽,没有察觉有人朝她走来。直到前头引路的小厮停住了脚步,口中惊呼“二寨主”,她才回神过来。
那二寨主依旧一身绿衣,越过那提着灯笼的小厮,她缓缓走到了粉扇面前,定定地看住了粉扇。
耳边树叶莎莎作响,天幕明月开始西沉,夜色已经开始深沉。
“他的伤好些了吧?”绿衣女贼匪终于开口问。
粉扇微微颔首,低声回她:“已经没大碍了。”
绿衣女子浅笑了一声,淡淡道:“这就好,也不枉费你这么长时间的照料。”
“他是因我而受伤,我照顾他是应该的。”粉扇叹口气,幽幽的眸光从天幕收回。
绿衣女子再次浅笑,转身问那提着灯笼的小厮:“什么时辰了?”
“回禀二寨主,已经过了子时了。”小厮恭敬回答。
“这么晚了吗?”绿衣女贼轻问,也不需要小厮回答,朦胧月色下,她看着粉扇清丽的面容,淡淡道:“你该回屋好好歇着了,他那边我会派人好好侍候。”
粉扇微微颔首,低声道:“谢谢。”
小厮依旧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粉扇便缓缓前行。绿衣女子侧身望着粉扇娇弱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双杏眼在迷离夜色里看不清楚情绪。
她忽然道:“林粉扇,别忘了你的承诺。”
山风浩荡,吹起粉扇素色裙角,连着腰带一起飞扬着,宛如飘零无处可停歇的蝴蝶。
粉扇滞住了脚步,瘦弱的双肩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那绿衣女子并没有看见。
她只回给绿衣女子一句“我知道”。略略愣怔了片刻便匆匆离去。
灯光淡淡地从白棉窗子里透出来,薄得似天幕那如霜的月色只剩下虚无的一层浮在了空气中。
纱窗上倒映着两个人影,一个健硕,一个袅娜。
有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看你现在的精神还不错,想来明日你也可以四下里走动一下。”
“还好!”男人道。
“你真的吝啬到只有两个字回我吗?”女子语气显然有些失落和不甘,沉吟了片刻,她又微含讥讽道:“我晓得有她照顾你已是妥帖,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强行介入你们两个的视线。只要她陪着你,我实在不必在你身边碍手碍脚。想你是飞鹰山的寨主,并不缺少服侍你的人。可听那些兄弟们私下里议论,你并不喜欢他人来照料你的生活起居,甚至,你还很恼火地责备过那几个来照料你的人。”
“那是他们笨手笨脚,换个药也不会,反而抓得我伤口发痛!”男子语气微冷。
女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她一个人在这照料你是不够的,你喜欢她没有错,但你却不该叫她一人辛苦。”
男子长久无言,似被女子的话触动。
女子叹气,忧郁道:“算了,你好得也差不多了。只是之后的事情,你可曾真的想清楚了?”
“自然是按之前的计划去做!”此刻,男人的心里也有着微微的空茫。对于之后怎么做,他除了按照预先拟定的计划,一时并没有好的主意。
他只知道,粉扇,他绝不会放弃。
“你这样安排,这样骗她,只怕到头来你依旧得不到她的心。”女子咬一咬唇,心底的委屈和怨恨几乎无法克制,她泪光闪烁如天上星子,带着薄薄的寒气,一如她此刻说出的话。
男人气恼,叱呵道:“不要说了!”
“我要说!”女子情绪已经开始激动,她颤声问到:“除了得不到她的心,难道,你就不怕她更对你厌恶,生出鄙视、仇恨甚至报复你的心吗?”
“不会,她不会这样对我!”
“凡事没有绝对,倘若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她,她一定不会原谅你!”
“你也知凡事没有绝对,那就是说她或许因此而感动而爱上我呢?”
“你······值得么?”女子哭出声,幽怨道:“何苦要这样?”
男子没有答话,只是仰首闭眼,胸前却起伏不已。
一时陷入难捱的沉莫,窗外月轮斜得更甚,山风拂过,瓦楞间发出微响,如璎珞摇坠。
他朝着她走近,伸手按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他的双手有力而坚定,一如他的语气:“听话,一切按照我之前的计划去做。无论怎样,我一定要得到她!”
她无语,只是一味哭泣。爱而不得,她能开心吗?
他加重了语气:“明白了吗?”
她点头,泪水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