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子卿见到了,他会吗?
岳大嫂不知道答案。
这一别数年,她由开始的信任子卿,到现在不信任子卿。与其说是不信任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不相信时间。
时间能改变一切,或许,子卿已经变了。
夜幕降临。
半弯淡月悬挂天幕,清冷的光辉笼在树木房屋上像极了秋霜。而秋霜却像极了薄雪,皆是寒凉至极的东西,一点点,冷透人心。
屋里的蜡烛燃得所剩无几了,火光一跃一跃,人的影子也跟着一跃一跃的。
晚饭刚刚吃好,岳大嫂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低声问:“你也在不少做生意的人家干过活,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打听到有关子卿的消息?”
闻言,岳大海抬头看了妻子一眼,又低下头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岳大嫂静静地看了丈夫几眼,郁郁道:“真的一点信音也没有吗?”
岳大海又抬头看了妻子一眼,嘴唇蠕动了两下,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同个闷嘴葫芦一样,到底是有消息还是消息,你出个声总行?”对丈夫的态度很是不满,岳大嫂有些气了。
“我说你这是干嘛?”见妻子动气,岳大海无奈地开了口。看着满脸不快的妻子,他蹙了蹙眉,烦躁地问:“我每次回家你就问这个,我说你、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岳大嫂黯然道:“你知道吗,今天箫箫被几个孩子嗤笑欺负,粉扇没问清楚原因打了箫箫,我去的时候,箫箫正哭着呢。等我问清楚箫箫那些孩子为什么欺负她时,原来是人家嗤笑箫箫是个没亲爹的孩子。箫箫当着我的面找粉扇要亲爹,你是说这粉扇能好受吗?”凝着丈夫,岳大嫂叹息道:“说起来,这事和我们也有一些关系,当初撮合他们两个成亲的正是我们,大海,如今,我只要想想,就不知道当初咱们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对是错都已经是事实了,我看、我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吗?”见妻子开始自责,岳大海心里愈加的烦躁。
“我怎么可能不想?我把粉扇当自己的妹子,把箫箫当自己的女儿,看着她们两个遭罪,我心里能好受吗?”
“我不是也把粉扇当自己的妹子吗?箫箫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也是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呀。既然有我们疼爱,何必还要去想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你再疼箫箫,再关心粉扇,你也不是箫箫的亲爹,不是粉扇的丈夫啊。大海,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们是无法代替子卿的!”
面对妻子的反驳,岳大海烦躁地站起身,嚷道:“那又怎么样啊?你要我怎么样啊?箫子卿他另攀了高枝娶了别的女人,你叫我怎么和粉扇说?”
“你你你、你说什么?”被丈夫的话给震惊了,岳大嫂指着丈夫结结巴巴,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子卿另攀了高枝,娶了别的女人?大海,这话、这话可不能、可不能乱说啊!”
“我乱说什么啊,其实我上个月就听说了。只是、只是我、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更不知道如何同粉扇说。”自知说漏了嘴,岳大海瞪了妻子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岳大嫂瞪眼看着丈夫,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事情太突然,太难以接受了。“粉扇、粉扇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一拍桌子,岳大海气不打一处出。接着又狠狠唾弃道:“可恶的箫子卿!”
“你、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岳大海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道:“我上个月不是换了一户东家吗?正好这东家去了一趟帝都,回来和他的夫人说看见箫子卿骑着高头大马招引市,身后不但跟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里还坐着一位美貌的夫人。不但如此,还有大批的侍卫护驾开路。”
岳大嫂还是不能相信,她沉声问:“世上也许有人长得相像,不一定是子卿啊,你那个什么、什么东家会不会看走了眼啊?”
“我那东家的夫人也笑话他看错了,可是我那东家是个极为眼神好的人,他说他绝对不会看错。”他这话听起来有些伤人,语气却是无比笃定的。
有风灌进屋内,寒气逼人。
岳大嫂抖索了一下,喃喃问:“如果真是这样,那、那粉扇怎么办?”
“我也发愁啊······”岳大海撑起了头,一筹莫展。
“咣当”一声,虚掩的门被推开。
两夫妻望去,只见粉扇立在了门边。看她的脸色,即便是朦胧的烛火下,也是看得出异常苍白的。
“粉扇······”夫妻两个心里一沉,情知不好,刚才的话只怕已经被粉扇听了去了。
粉扇无语呆立,好似石雕。
“粉扇,你、你怎么来了?”岳大嫂奔了过去,一把拉住了粉扇。
“我要去找子卿!”说出口的话决然,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粉扇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痕。
“粉扇你······”
“我一定要去!”
说完,粉扇便转身离去。
然而,想要去帝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粉扇得做足了准备。她打算将箫箫托付给岳家夫妻,并给箫箫准备了过冬的衣裳。为了上路的盘缠,她又更加辛苦地做了两三个的针线。
直到冬月才动身,临走前,岳家夫妇也解囊相助,粉扇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