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驸马府迎来了一场喜宴,那是问梅公主二十二岁的芳辰。
各处张灯结彩,府中人不管是谁,这日都换上新意,以图个喜庆热闹。所有的侍女以及做粗活的妇人,都可以佩戴自己最为喜欢最为珍贵的钗环。
皇帝命人送来各种奇花异草,还有珍珠玛瑙,琉璃翡翠,数不胜数。朝中官员无一有怠慢的,纷纷携着家眷来驸马府恭贺问梅公主芳辰。
花香旖旎中,问梅公主一身描金绣凤的华服,梳着最能体现尊贵身份的朝天髻,插着皇帝父亲送来的九支金钗。这通身的气派,只让人看得瞠目结舌,以为是九天玄女下凡。
热闹的景象,让人疏忽了府中其他冷清的地方,粉扇对这一切依旧漠然视之。她倚靠在窗边,如平日的妆扮,清丽如出水芙蓉。
忘忧进来躬身道:“公主有请姑娘去前面宴厅。”
粉扇一动不动,幽然道:“那是她的好日子,与我又何干?”
忘忧一怔,粉扇的态度令她不安,她小声道:“姑娘不想去,可那毕竟是公主,奴婢觉得姑娘还是去一趟。”
粉扇不答话,只是看着远处景物发呆。
忘忧微微抬头,凝视着粉扇侧影,越发觉得她单薄不堪。跟随她这段日子,除了觉得她性情冷淡之外,也无别的令人惊惧之处。忘忧心想,一个女子遭遇夫君停妻再娶,历经万难才聚首,却又被冤枉,接着又被夫君差点亲手处死。这样的遭遇,想必没有几个女子能释然?何况,夫君还一直不肯相认。
想到这些,忘忧不免对粉扇多生出了一些怜惜。
忘忧走了过去,抚住了粉扇一只手臂,暖言道:“姑娘即使再没心情,表面上也还是要顾及一下公主的面子。今天,不管是朝中官员,还是富贾望族,都派了人来道贺。既然公主再三邀请姑娘出席,姑娘执意不去,反而落人话柄,说姑娘不识抬举。”
“我出去又能怎样?”闻言,粉扇冷笑了一声,看着忘忧道:“公主生辰,万民欢庆。虽然这是普天之庆,可独独与我无关。”
“姑娘······”见粉扇微怒,忘忧惶恐不已。
“我想问你,我该以什么身份出席这个宴会?”拂开忘忧的手,粉扇离开了窗边,来到书桌前,手扶桌边道:“妻子,妾,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姑娘······”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我不去会让你和莫愁为难,那我就去一趟。”粉扇一摆手,制止了忘忧开口。她冷淡道:“你出去,我等下就过去。”
忘忧愁锁眉头,郁郁退出了屋子。
粉扇走到铜镜前,平常发髻上只带着一支粉色扇形簪子,除此别无点缀。低头,一身素白衣衫,衣料虽然是上好的,做工也够精细,但是不适合出席喜庆的宴会。
她起身走到了衣橱前,挑了一件淡粉色绣有水仙花的长裙换上。腰间用粉色和白色的丝带束腰,再配以璎珞坠子,行动时会有隐约的轻鸣声。
这一身打扮,不会抢眼,也不会寒酸,很合自己的心意。原本是他人的佳辰,所有人斗不过是做了点缀和陪衬而已。喧宾夺主,只会让人尴尬,更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收拾好后,便出了屋子,朝着宴厅而去。
府中人都认得粉扇,下人们见了她除了施礼,并不会阻拦。
刚如厅内,便看见不少的朝臣家眷在向公主说着冠冕堂皇的恭贺之词,座上的公主可谓是满面春风,却又不失雍容。公主温柔而笑,矜持道谢,一切有条不紊。
粉扇便在遥遥一处坐下,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场面不语。
不管今天人家说什么,笑什么,她只需要听。
而眸光流转间,问梅公主也看到了粉扇面带浅淡的微笑遥遥而坐。似乎不曾过多的参与进来,又不曾彻底的离去。
难道,这就是她的态度么?
问梅公主里暗想。
拓跋云飞也在一旁帮忙接见那些来客,李管家则收贺礼。待该来的都来了之后,两个人才有了喘气的时间。
粉扇来宴厅时,拓跋云飞早已看到了粉扇。他一眼看去,她在垂眸含笑,他有些安心。
宴厅内都是华丽的身影,妆鬓的精致,神采的飞扬,不比后宫佳丽有丝毫的逊色。然而,他所流连忘返的,依旧是却仍是粉扇那如月华清冷的身影。
但愿她,能够展颜一笑,虽然,这是公主的芳辰之宴。
“粉扇,怎么一个人坐着?”拓跋云飞走来,眉目间含着温柔笑意。
抬起头,看见拓跋云飞,粉扇淡淡一笑,道:“我喜欢清静。”
视线扫过,满屋子的钗光鬓影,衣香旖旎,她们还是这样的年轻,而粉扇自己的心里却有了些老意。
厅内的丝竹舞乐掩不住她眸中的寂寥,拓跋云飞看着她,只觉得她的笑容变得飘忽。
“我陪你,如果你爱清静,我不说话。”拓跋云飞在她对面坐下,温柔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粉扇恍若未觉,只是低头喝着香茶。
彼此沉默,痴然了此刻的时光。如果能这样安静相守一生,他愿意。
陪在问梅公主身侧的瑶华不经意间看到了拓跋云飞的身影,她的脸色一沉。
拓跋云飞丢下满堂的贵宾,跑去和粉扇痴然相对,这令她很难平静。特别是拓跋云飞看粉扇的那种眸光,这是拓跋云飞从未对她流露过的情愫。
瑶华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