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无言,唯有陪着问梅公主暗暗流泪。
问梅捻起宽大的袖笼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凄然道:“我希望我今日的悔悟能让蒹葭日后过得平安一些,如此,足矣。”
“公主莫要伤感,奴婢相信小郡主一定会平安长大,也相信公主的苦心一定能让驸马爷理解。”侍女乖巧地安慰。
片片飞花旋转,将问梅公主笼在其中,仿佛是一抹消不散的忧伤将她禁锢。
推开书房门,侍卫一脸肃穆地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掩上。
“如何?”箫忘正在书岸边看书,见侍卫进来,便低声问。
“不出驸马爷所料,公主果然有所行动。”侍卫低首禀告。
“哦?”没料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竟然会破坏自己的计划。箫忘将书搁在了桌上,蹙眉道:“果真如此?”
“这是属下拦下的信函,喏。”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呈给箫忘,待箫忘接过,他又说:“至于送信的士兵,属下已经警告过了,他们不敢违拗驸马爷。”
“嗯。”拆开信函,上面果然是问梅公主的笔迹,箫忘默然不语。
“驸马爷,公主那边发现的话,该如何办?”
“她发现了也不会问的。”冷笑一声,箫忘沉声道。
是啊,发现了又如何?我还能去问獾奈拭饭主苦笑。
原来,一切人算不如天算。
她的一切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已经掌握在了夫君的掌心。如今既然已经被夫君发现了,并阻止了,一切都已经回天无力。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问梅公主将悲痛压抑在心,第一次感觉到夫君的残忍。她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夫君也会这样对待自己?
当光线照清他的容颜,问梅诧然,半晌才启口:“夫君为何如此忧心?”
“非我想要忧心,今天上朝,父皇大怒,责怪满朝臣子竟然无一人能解大庸燃眉之急。”他的脸色用苍凉和憔悴一词不足形容其万一。往日的儒雅自信,踪迹全消。他颓然道:“自然,我也被父皇数落了一顿。”
“朝中内讧,边陲不定,父皇心焦灼,夫君不要记恨父皇。”问梅叹了口气。
“我知道。”箫忘注意到问梅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便问:“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我没什么,只是……算了。”说来何益?若他日真的对自己要负心,那也是无法阻止的事情。问梅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咽下了要问的话。
箫忘便也不再追问,他能察觉到问梅细微的心理变化,然而他不想捅破。捅破了,夫妻从此定难相处。
他自嘲似的道:“北漠已经下了正式的战书,如果大庸战败,我自然有着兔死狐悲的模样。身为驸马,我说出这样的话也真是可笑至极,是不是……”话到一半,他癫狂大笑,泪水不知不觉滑落眼角。
“夫君,不管大庸战败还是江山颠覆,我永远都会陪在夫君身边。”问梅上去抱住了他,面对箫忘的失态,她更多是难过。
“梅儿……”箫忘的笑愕然而止,径自摇了摇头:“今时今日,我已经无法选择,更无法回头,哪怕是错,也要一直错下去。梅儿,你根本不清楚,你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你一点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原本就恩怨难以计较,你就算负我,算计我,利用我,我也甘愿。别这样,夫君,大庸还没倒下,我们不能绝望。”问梅开始安慰他,给他打气。
“对不起,梅儿,是我没用,我预感到这一次真的是有着惊天海浪要席卷而来。”
“不管是什么,我和你一起面对!”
“梅儿……”箫忘将她拥紧,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木。他其实很怕皇帝知道自己同粉扇之间的关系,更怕皇帝知道粉扇就是朝阳公主,若是如此,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也许,能够护他的就只有妻子问梅公主了。
朝廷陷入两派对立的僵局,久不上朝的臣子一反常态,都去上朝。于是,在面对北漠下战书一事上,便同另一派起了争执。
一派主张开战,最好将北漠收服。
一派说北漠如今不容小视,兵力虽然不如大庸多,可是个个骁勇善战。不如先议和,馈赠城池来缓解当前僵局。
皇帝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闷不做声。举目看去,武将没一个是可以百战百胜的,而谋士呢,即使是驸马,也需要同自己联手才能与前丞相勉强抗衡。
皇帝忽然想起了郑谨的好,若是两人不曾生出嫌隙,若是他还在,是不是大庸便没了今日的困境?
郑谨,你我当年浴血奋战,共同夺得江山。本想一起享用,可为何到最后你我竟然不再知心,不再是同一阵线的挚友?
是猜忌,是对权利的独揽欲将曾经的一切改变。如今,你已经不在人间,你的家族亦被我杀尽。莫非,今日的困境是对我的惩罚?
闭上眼帘,皇帝不想看眼前争执不休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