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扇浅浅一笑,有些无奈地抱膝而坐。一缕乌黑发丝被风吹乱,顺着脸颊柔婉的弧度滑落在胸前,愈加衬得她春衫之下的颈子如美玉般润泽白皙。
她略带了几分嘲讽意味问:“是吗,他们为富不仁为虎作伥做的恶事不少,他们确实该死。”她微微凑近了疤子,盯住了他的双眼,不让他躲避:“而你们做山贼是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自然是好人了。”
两人一时没去细细思量粉扇话中的言外之意,只以为粉扇此刻认同了他们,于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粉扇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看来你们当山贼是当得很心安,杀人放火这些事情做得也很理所当然了。只不过夜深人静之时,你们可曾摸着良心问过自己,被你们杀害的那些人里面,果真个个都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么?”
“这······”两人听到此处,猛然一惊,才意识到粉扇并没有认同他们,反而是在责难他们。
他们一时无语,眼前浮现每一次杀人的场景。虽然说他们抢的都是不义之财,可是他们以这样的手段去得到不义之财,又怎么算得上正义?那些死了伤了的人里面,并非全部都是该死,有的甚至很可怜很无辜,像他们两个人一样可怜和无辜。
比如,那些仆人,比如,那些路人,再比如,那些因死了亲人而无法自己生存的婴儿。
天啊······
不能再想了,再想,自己都觉得双手沾满了血腥。他们自以为劫富济贫的正义之举,其实也同样充满着罪恶。这些罪恶,同样和那些人的罪恶难以容忍。
“姑娘,小的知道自己本身也是罪恶的,死了,自然最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只是,小的只想告诉姑娘,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些死伤在所难免。哪怕,死伤的人里面有的是无辜的。”
他们的话,让粉扇真切地感受到正义和邪恶之间没有确切地分界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和死亡。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短短八个字,道尽了人心的冷酷和江湖的凶险。
所有的对和错,所有的正和邪,所有的恩和怨,所有的生和死,都不是单纯的。不管结局如何,无非也就是归于一声叹息————“身不由己”。
粉扇忽然觉得有着彻骨的凉,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栗。但她仍强撑着柔弱的身子保持着淡漠的姿态,佯装自己不曾被世事的无奈和江湖的险恶给伤到。
她淡淡道:“既然你心里都是明白的,看来你也不是无药可救。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再继续做山贼。下山去,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成个家,生个孩子,才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锤子有些踌躇,敬畏的看了看粉扇嗫嚅道:“姑娘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只是我们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要有心,什么事情会是办不到的?”粉扇看着他。给他以鼓励。
唯有那疤子,一脸痴然和向往,他自言自语:“如果小环能嫁给我,我死也愿意。”
粉扇一怔,疤子他喜欢小环?
“疤子,你就算了吧,小环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看上你?”说着,锤子瞪了疤子一眼。
“是啊,我这么丑,又不会说话,小环自然是看不上我的。”似乎被锤子的话伤到,疤子立即黯然了神色。望了望粉扇,疤子似乎含有些些期许:“粉扇姑娘,你说这世上有嫁人而不计较对方家世、才智甚至是长相的女子吗?”
“这样的女子自然是有的。”
“真的吗?”
“嗯”
疤子的眸中掠过一道光亮,仿佛是黑暗中见到一盏明灯,他又问:“粉扇姑娘,你说小环会不会是这样的女子?”
“这······”粉扇默然,对于这事,她觉得不好评说。
疤子喜欢小环,但小环是否喜欢疤子,粉扇不得而知。所以,她只当没听到,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疤子没有得到粉扇确切地答案,他有些不甘心:“姑娘,你告诉我吧!”
粉扇有些无奈地看着疤子,依旧不语。
“疤子,粉扇姑娘又不是小环,她怎么知道小环是什么样的女子呢?你若真想知道小环会不会喜欢你,你最好是亲自去问小环,由她亲自告诉你。你呀,走吧,别再让粉扇姑娘为难了。”锤子边说,边推了疤子一把。
粉扇笑笑,便转身朝着来时路缓缓而行。
此时日上中天,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粉扇早上只吃了一小碗白米粥,腹内早有饥饿之感。
可是一想到又要去飘香堂同众人一起用饭,她便觉得兴味索然。虽然慕小狸不再吵闹,但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粒强行介入人家眼中的沙子。
她的出现会令某些人不愉快,也会给某些人带来尴尬,那是一场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战,但能闻出那浓烈的硝烟味。
可她又不能不去,总不能因自己兴味索然就让自己饿着吧?
缓缓而行,也总有走近飘香堂的那刻。微微垂首移步间,身后是疤子和锤子的低声交谈,到底聊些什么,粉扇听不清也没心思去听。
她一直心不在焉。
猛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撞了上去。直到后面传来疤子和锤子的惊呼声,粉扇才回过神来。
她撞到了人家,而且此刻,她正在人家的怀中。
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