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扇端坐在书案边,捧着一卷书看得入神。
屋子里一片明亮熏暖,香笼里依然熏着凝神香。另一张木制的小桌上放着一把茶壶,里面是装的是滚烫的开水。
她看了会书,感觉眼睛有些酸涩难耐,便起身倒了一杯水凉着,接着又走到窗户边,极目远眺,尽量舒缓一下疲劳的眼睛。
春风微拂,无限惬意,她微微闭眼。
一念回转,想起昨晚慕天遥为自己不惜放下寨主的身份,亲自做饭炒菜还送到这来,心里不是没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惆怅。
她重新走回桌边,沉吟片刻,似乎有无限心思想要倾吐。于是研好墨汁,铺开一张雪白的纸,执起笔。她略一凝神,便在白纸上写下几行清秀工整的小字:
落絮纷飞小径,紫藤摇曳东风。深窗坐看绿荫浓,少个人儿相共。莫问浮云踪迹,堪怜水复山重。一年花事转头空,恰似无情春梦。
抬眸看了看窗外,门外杨柳已经千丝万缕织成了一片绿色的帘子,飞絮虽无,但到暮春之际,怕也是逐对成毬的了。
自己就如暮春之时的柳絮,漂泊无依,韶华白头。幽幽地叹息一声,感觉心中之意并未言尽,便又取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一首《高阳台·柳絮》:
点点飞来,团团落去,为谁妆点裙纱?春色三分,半随流水飞花。丝丝缕缕相怜意,倩东风,吹向天涯。怕年年,燕子归时,对景嗟呀。尘缘到此何曾了,在黄昏柳畔,灯火人家。暗换宫商,漫看冷月西斜。抛残别泪浮生渺,断痴心,莫许情奢。最难求,青女重生,双十年华。
未见飞絮,先伤飞絮,不是飞絮,不如飞絮,念及此生所经历的种种,粉扇心里一片伤感。
人说美人薄命,而她粉扇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罢了,为何也要历经人世种种磨难,承受他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想忘却,却总是会想起,以为这一生有了子卿的情意,便是最好的归宿。从此花前月下,夫唱妇随,过着平淡却充实的日子。
奈何,人去楼空。
有泪悄然滑落于纸上,她茫然不觉。
这时有人轻轻走进了屋内,是一大早出去浆洗衣裳的小环。此刻,她手中还兀自抱着一个木盆,里面放的正是早上拿去浆洗的衣裳。
“姑娘,二寨主请你去她屋子一趟。”
暗自神伤的粉扇一惊,猛然从伤痛中回神过来。她微微侧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泪痕。
“可知是为了何事?”她语气平淡,敛去之前的伤神之色。 “不知。”小环回答得很简单。
粉扇轻声斥道:“你怎么不问问她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小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别的人找姑娘还好说,她可是二寨主,小环哪里敢问呢?”
粉扇望着她委屈的神情,无奈道:“正因为她是二寨主,而且是刁蛮任性不讲理惯了的二寨主,你才要问一问。若不敢直接问,你拐着弯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也好。”她离开书案,走到小环跟前,郁闷道:“如今不明情况跑过去,心里总是不安的。”
“姑娘,看二寨主的脸色,她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你去了她那,她应该不至于为难你。”小环低声道。
“算了,你说的不错,你问她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粉扇轻笑一声,说:“至于是什么事,总要去了才知道。”
“嗯。”小环吁了一口气,她其实很怕慕小狸,哪里敢随意在慕小狸跟前问长问短的。她抱着木盆,轻声道:“小环先把湿掉的衣裳晾晒好,姑娘自己担心一点。”说着,微微欠身告退。
看着小环走出了屋子,粉扇唇边浅淡的笑容却一点点褪了下去。
慕小狸,忽然找她到底意欲何为呢?
猜不透!
粉扇虽然从未去过慕小狸的屋子,但也知道她的屋子同慕天遥的屋子隔得不远。出了门,粉扇便一路缓缓而去。
此刻,晨曦洒下万道光辉将整个大地笼罩,山寨内的树木挂满露珠,月季丛茂盛,枝头缀着密密实实地花朵。嫣红的、粉红的、浅黄的,光是望着就觉得春意盎然。
这条通往慕小狸和慕天遥住所的小径上,多的就是月季丛。风儿一吹,露水簌簌而落,惊动了成双成对的蝴蝶四处飞舞。
那丝丝缕缕好闻的清香便也随着风直沁肺腑,本来抑郁难遣的心也跟着渐渐放松。
“不管怎样,住在她的寨子里,以礼相待就好。”粉扇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慕小狸的屋子前。
门是掩着的,她刚要上前敲门,门忽然开了。
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看她手中拿着扫帚,粉扇猜她是来打扫这屋子的。
粉扇浅浅一笑,轻声问:“二寨主在吗?”
那妇人看了看粉扇,面无表情道:“二寨主她出去了。”
粉扇一愣,待要问二寨主的去向,那妇人却扭身走开了。离开之时,还恍然听得那妇人嘟哝了一句:“狐狸精。”
狐狸精?
粉扇讶异,这妇人是说她么?
四下里望望,这里除了自己和那妇人,并无第三人。看来,这“狐狸精”三字确实是那妇人送给她的。她一向穿着朴素,行为举止也极为收敛,并无一丝轻狂,她何时成了狐狸精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美,有多出色,所以,她摇头一笑。也不想同那妇人计较,她便由着那妇人走远。
回身看着未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