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募捐的受益人是阿星,但他根本就不知道。班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梁正天和胡玲玲。
张欣为什么要为阿星募捐呢?原来,昨晚阿星的阿爸从遥远的村公所(现在的村委会)打电话到学校办公室,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正巧张欣在办公室,是张欣接的电话。阿星的阿爸在电话里对张欣说,阿星的阿妈去山里砍柴,背柴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股骨断裂,已瘫痪在床多日,体弱多病的他再也无力支撑这个本就负债累累的家,要求学校批准阿星辍学,回家跟他做活供养年幼的弟弟和瘫痪在床的阿妈。张欣边接电话边流泪,她一再劝阿星的阿爸让阿星继续读下去,并且向阿星的阿爸承诺:“……叔叔,阿星这两个学期的书学费和生活费不用您再寄来了,由我们学校想办法解决。我也知道您们二老不容易,但是这么一棵好苗子就此夭折,我们做老师的实在心痛啊……”说着说着,张欣实在说不下去了,她紧紧的捂住电话的传声筒不让阿星的阿爸听到自己的抽泣声。其实,阿星的阿爸在电话那边也已经是老泪纵横,他颤着声音向张欣道谢:“谢谢张老师喽,多谢张老师喽,我们阿星能够遇到张老师您们这样的好老师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啰……”接着张欣老师就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哭泣声,旁边似乎还有人在劝慰阿星的阿爸。张欣用含糊不清的话勉强对阿星的阿爸安慰了几句,就赶紧挂了电话。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伤感良久,张欣用纸巾揩干脸上的泪准备走出办公室,副校长胡桂昌恰好走了进来。
胡桂昌知道张欣正在谈恋爱,看到张欣抹泪,还以为是情侣之间闹别扭,作为有威望的前辈和领导,他也不便问张欣伤心的原因。
他不问,张欣倒主动跟他说起了“抹泪”的“理由”。
胡桂昌听了张欣汇报的情况,心情也很沉重。沉思了片刻,他起身对张欣说:“走,我们一起去找校长商量办法。”
商量的结果只有一个:为阿星募捐。那时国家也没有现在富裕,学生基本上都没有困难救济款,要想让阿星继续读下去,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募捐。校长决定:由胡桂昌副校长主持向全校教师募捐;由张欣老师主持向高二(3)班的同学募捐。
在开班会前,张欣把班长梁正天和胡玲玲找到办公室,向他们透露了给阿星募捐的消息,并一再叮嘱严守秘密,决不能让阿星知道。梁正天和阿星的关系一般,不好也不坏,他作为班长想捐个五十,没想到胡玲玲出手就是一百,这让他捐款的时候大感尴尬,以至犹豫了半天。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
在教师捐款的时候,张欣老师又捐了八百块,两次捐款,把她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捐光光。她只好向男友借两百块钱做生活费,男友大度的给她五百,并和她开玩笑:“你把你的工资捐给了学生,我又把我的另一半工资捐给你。”
……
募捐款数字出来了,总共是六千六百二十块。这六千六百二十块是阿星这两学期的救命钱,张欣老师小心翼翼的把它锁在书抽里,到时按期发放给阿星,骗他说家里的钱寄来了!
考虑到阿星知道这件事后有可能会情绪波动,胡桂昌副校长还特别提出让高二(3)班的同学这个学期加班到春节前两天才放假。估计那时阿星的阿妈也许会有些好转……
过后的几个星期里,阿星到哪里吃饭都会跟胡玲玲“不期而遇,”胡玲玲总是找各种理由让阿星“帮忙”自己,让阿星吃掉自己“吃不了的饭菜。”
捐款所剩下的二十二块生活费早就用完了,可家里却迟迟不给自己汇钱来,没法,他只好去找张欣老师借一百块做生活费。
张欣老师笑着对他说:“哦,我忘了,其实,这个月的生活费你父母已经给你汇来了,是我忘了拿给你。”
阿星疑惑的看着张欣:“我阿爸把生活费汇给您了?平日不都是直接汇给我的吗?”
张欣:“哦哦,我想,你阿爸是想借给我汇款的机会写信跟我侧面的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张欣老师从小到大都是个诚实的人,编谎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天大的课题,这次对阿星说个善意的谎,她也费尽脑汁鼓了很大的勇气,尽管如此,这个谎言还是漏洞百出词不达意。好在她是阿星最信赖的人,这才没有露出马脚。
阿星默默的接过张欣老师递来的一百二十块钱往教室走去。
又一个星期一的晚饭时间到了,阿星拿着饭盒去打饭,他打了五毛钱的饭和五毛钱的菜,又和做饭师傅买了一毛钱的米汤,独自到另一个僻静的角落去吃。——他不敢再到平时吃饭的地方去,怕胡玲玲又跟来让他“帮忙吃饭”。他也知道胡玲玲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但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愿欠别人太多的人情。他怕胡玲玲“跟踪”自己,走路的时候特别留意后面,见后面确实没人,这才蹲在一棵落光了叶的树旁吃起来。刚往嘴里喂了两口饭,一声熟悉的“嗨”又在身后响起。阿星不愿伤胡玲玲的心,强颜一笑:“嗨,你好玲玲,我们又在这里相遇了。”
胡玲玲笑道:“是啊,我们真有缘分,无论到哪里吃饭都能遇到你。”
阿星转过身面向胡玲玲:“既然有缘,我们就一起吃。”
胡玲玲也蹲了下来:“谢谢你不赶我走。”
阿星继续吃自己的饭:“我干嘛要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