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暖融融的春风带起漫天柳絮,将静卧在无边无际的田野中的秦王庄,打扮出一番别样的诗情画意。
对于韩真的突然出现,朱由检实在是没什么心理准备。他偷偷瞥了一眼负责保卫工作的林佑坤,却见林佑坤满脸通红,一脸无奈之色,便知道他的那些哨探在韩真面前又失效了。如果这位神秘的公子真是一名刺客,那朱由检此时早已挂掉了。
好在韩真永远是那么一副既真诚又暖人的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是刺客。朱由检刚想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他喝杯茶,才想起这秦王庄全是农户,到目前为止商业还是零,连个小茶肆都没有。他又不想自己的身份,一时倒有些踌躇。
韩真却爽朗地笑道:“尤公子不必客气,咱们便席地而坐,看孩子们嬉戏,也有趣得很呢!”
朱由检只得陪着韩真并肩坐下,顿觉他的身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香气,想是佩戴了香袋之类的东西。而自己却是一身臭汗,韩真提了提鼻子,忍不住轻轻蹙了蹙眉头。
朱由检登时老脸暴红,尴尬地笑道:“小弟聊发少年狂,让韩兄见笑了。”
韩真却好奇地道:“孩子们是在玩蹴鞠么?这种玩法从没见过,是尤公子自创的么?”
“这叫‘足球’,很好玩的!”朱由检眉飞色舞地道。在前世的大学生涯中,能不离不弃地陪伴他的,除了一台破电脑,也就这有这个圆东西了。
“小可已经来了一会儿,看起来尤公子是在教授这些孩子?”韩真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知为什么,朱由检总觉得韩真的眼神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竟似能够融化一个人心中的坚冰。在他的面前,撒谎实在是太困难了,朱由检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啊,小弟这是在给他们上体育课。”
“上课?体育课?”韩真一愣,又更加好奇地问道,“不知尤公子做何营生,竟有这等闲情逸致给孩子们当先生?”
“实不相瞒,小弟是新成立的泾阳商帮的东家。”朱由检只得避重就轻地答道,“泾阳商帮刚刚出资建立了一所小学,因为缺少先生,小弟只好临时客串一下。”
“哦?可是小可听尤公子的口音,并不像是泾阳人氏啊?”韩真的问题更加犀利。
朱由检被韩真问得脑门冒汗,只得胡诌道:“小弟祖籍泾阳,其实也是刚从京师迁过来的。此番重归故里,总得为父老乡亲做些好事,所以才办了粥厂和小学。”
“那西安城中的香榭丽舍,只怕也是泾阳商帮的产业?”韩真突然揶揄地笑道。
朱由检的脸登时臊得如同一块大红布,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原来韩兄早已经知道了啊!其实小弟昨日是为了结交韩兄,不得已才收下玉佩。韩兄的三万两银子纹丝未动,仍存放在香榭丽舍,小弟正欲寻到韩兄,退还给您呢!”
“尤公子勿要误会。”韩真悠然道,“其实小可该向公子道歉,因为小可其实也是商人,初到西安,想寻当地的商会合作。但小可是个谨慎之人,对合作的商家颇有些挑剔,不光是经营能力,在德行方面也不可有亏。
“这些日小可遍观西安各大商会,皆是些只为自己谋利、不管他人死活之辈,只有刚成立的泾阳商帮口碑还好。所以昨日小弟去香榭丽舍,有幸遇到尤公子,便对公子试探一番。”
“那你又如何得知小弟是泾阳商帮的东家?”朱由检诧异地道。
韩真施然一笑道:“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先不说这些,小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公子:既是兴办学校,教学生读圣贤之书也就够了,为何还要开设算术、音乐、体育这些课程?”
朱由检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想选拔人才,为以后当皇帝做准备。不过他也早准备好了一套词,此时正好用上:“韩兄有所不知,小弟并非是要让学生们参加科举,而是希望他们学些实际的本领,在以后能用得上。比如算术,若要经商,就必不可少;音乐可陶冶情襙,缓解疲劳,即使生活艰辛,只要有音乐陪伴,也会平添许多乐趣;至于体育,更是重要,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嘛!”
韩真听了,却微微摇头道:“可这些孩子都是农户,长大成人之后也只能种田,学这些东西岂不是浪费时间精力?”
“那可不一定。”朱由检道,“谁说农民的儿子就一定要当农民,不能经商了?”
韩真却不以为然地道:“尤公子,且不说我朝以户籍管理天下百姓,农户、军户、匠户、商户泾渭分明,不可打乱;就说这士农工商,士也就是官宦为首位,农户次之,匠户又次之,商户则地位最低。你要这些百姓放弃农户的身份去经商,他们又如何能肯?”
“韩兄,你这看法是有些过时了。”朱由检笑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现在已经不是二百多年前,商人在社会生活中越来越重要,财富也远远超过普通农户。况且朝局如此,弃户者比比皆是,官府也根本管不过来。不瞒韩兄说,小弟正想从这些孩子中选拔一些,充实到泾阳商帮中呢!”
韩真认真地听完,又指了指远处的叶卡捷琳娜道:“这些倒还说得通,可公子为何要用一个番邦女子做先生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公子就不怕她把孩子们教坏么?”
朱由检已觉出韩真似是在考较自己,便字斟句酌地答道:“不管是哪国人,人性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喜欢真、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