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由检再次醒来之时,早已是日近黄昏。背对他坐着的朱存棋听到动静,刚转过身说了声“殿下”,却又吓得尖叫一声,将头别到一旁。
朱由检还莫名其妙,向下看去时,才发现由于自己,早将朱存棋盖在自己身上的长袍顶得老高,恰似支起一个小帐篷。
这货顿觉一阵尴尬,只得站起身来,将长袍递还给朱存棋。朱存棋却不肯披上,而是将长袍叠好收起。
朱由检心想:人家准是觉得自己那东西将衣服污染了,回去还指不定得洗多少遍呢!他不由得一阵哀叹,好不容易在这位皇妹面前树立了点光辉形象,这下是全毁了!
好在此时工头郝大明跑过来汇报情况,才算是为朱由检解了围。
原来经过一天的宣泄,堰塞湖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而朱由检这几天的工作也没有白费,湖水经过导流渠下泄到泾河河道中,然后很快通过四通八达的水渠,被引到泾阳县的每一个村庄。
这些水渠和池塘加在一起,蓄水能力十分可观,足可顶得上数十条泾河。至黄昏之时,下游的水位只增加了约一尺。即使来水更凶猛一些,也完全可以承受。
朱由检听罢长出一口气,这才确信这场为堰塞湖排险的战役,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堰塞湖的水位持续缓慢下降,能够利用泾河河道向下游排洪,也就不用再采取什么特别的措施。万一水渠和池塘的容量不够,再选地势低洼之处开挖池塘,也完全来得及。
禀报完毕后,郝大明还不忘补上一句:“掌柜的,您这一觉好睡,这位姑娘可在您身边守了大半天了!”
待郝大明走远以后,朱由检对朱存棋歉然道:“郡主,累你在这耗了一天,实在是对不住了!这里看来没什么事情了,我送您返回西安。”
“西安城门此时早已关了。”朱存棋微微一笑道,“殿下不肯邀请存棋到秦王庄盘桓几日么?”
朱由检赶紧道:“当然是欢迎之至!可是王府的房子全塌了,这几天大伙儿都住在地震棚里。郡主金枝玉叶,可没必要受这份罪。不如过些时日,等王府重建以后再去。”
“王爷和王妃不也一样睡地震棚么?”朱存棋却倔强地道,“存棋愿与王爷同甘共苦!”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驻足的山包后面一阵喧闹之声。朱由检皱了皱眉道:“这个郝大明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脾气太暴,管理水平太低,总和手下人起冲突。这必是又干起架来了,我得去劝劝。”
可话音未落,郝大明突然发疯般地带着几个人绕过山包,疾速向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杀人啦!”
“什么!”朱由检大吃一惊,忙拦住郝大明问道:“是谁杀了人?”
郝大明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掌柜的,快…快跑!是土匪!”
说时迟那时快,数百名手持利刃的土匪,已经从山包后面冲了过来!而被他们驱赶的工人,则是手无寸铁,只能拼命逃跑。不时有人后背或后脑中刀,惨呼一声跌倒在地,随即被一拥而上的土匪乱刀剁死。
“我襙他大爷!这是哪来的土匪!”朱由检眼见自己的工人被杀,简直气炸胸膛,下意识地就去摸燧发手枪。
可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朱由检这才想起自从出了京师,这支保命的燧发手枪已经击发了数十枪,早将汤若望赠送的弹药消耗殆尽。来到秦王庄后,他一直想抽空补充点弹药,却总也没有机会,只得将燧发手枪存放于府中。前几日地震之时,这支枪也被压在了倒塌的房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没了燧发手枪,身边能用来防身的,也就只有蕊儿送给自己的宝剑“无痕”了。可朱由检根本不会武功,再说面对的又是数百土匪,哪敢上去送死,只得拉起朱存棋道:“快跑!”
朱存棋也吓得花容失色,跟着朱由检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由于追兵太近,为了缩小目标,朱由检便与郝大明等人分开,各自落荒而逃。
也幸好这些土匪的目的不在杀人而在于抢劫,这些工人身上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用来崩山的炸药却还剩下二百多箱,全被他们一扫而空。而工人队伍中的十几名妇女,也皆被土匪掳走。
土匪头子见收获颇丰,便率领大部队打道回府。但有些土匪还觉得不甘心,便继续追击逃跑的工人。
朱由检和朱存棋身后,便一直紧紧地缀着五六个土匪。他们认准了朱存棋的一袭白衣,心想这女子可绝非一般的村姑可比,若能掳回山寨,天天fēng_liú快活,还不得把其他土匪嫉妒死。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朱存棋却有些跑不动了,哭泣着道:“殿下,您自己跑,不要管存棋了!”
“你胡说什么!”朱由检仍是拽着她狂奔,“我要真把你一个女子扔下,那还算是个男人么!”
眼见道路上仍有其他土匪,朱由检索性拉着朱存棋,手脚并用地往堰塞湖的坝顶上爬,希望那几个土匪能停止追赶。谁知这几个小子却认了死理,就是不肯放弃。
其中一名身形枯瘦的土匪腿脚最快,已经追至离二人不到五丈之处。
“站住!把那小妞留下,不然老子撵上了你,非得把你大卸八块不可!”那土匪边追边喊。
朱由检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了,不论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什么样的凶恶敌人没见识过?可如今却被几个小毛贼追得如此狼狈,登时心头火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