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郡主驾到!”
随着一名老太监扯着公鸭嗓,韵味悠长地高叫一声,天外天酒楼内登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皆离席跪伏于地。
紧接着,一袭素衣的朱存棋宛如散发着幽香的茉莉,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款款步入大厅。几日不见,她比之前更清减了些,神情也透着憔悴,朱由检看了不禁暗暗心疼。
“郡主千岁千千岁!”酒楼内的数百人杂乱无章地参拜一通。今天来的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朱存棋来的,因为都知道她今晚要在此举行劝捐大会。那郡主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平日深居王府之中,寻常百姓根本无缘得见。因此这些人来此参会只是个幌子,而抱着猎奇的心理,争睹郡主的芳容才是实情。
朱存棋缓缓走上大厅正中临时搭建的高台,先对楼内众人深深一福,才开口朗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西安的知名商户,今日肯赏光参加这个劝捐会,存棋感激不尽,先在这厢有礼了!”
众人忙乱纷纷地答礼,楼内顿时一阵噪杂。可当四楼正北的最大一间雅间的门口,一位四五十岁、衣着华美的富态中年人站起身来时,所有人却都停止发声,敛容静听,可见此人势力之大。
“郡主太过自谦了!”那中年人拱手笑道,“自古礼不下庶人。士农工商四业,我等商人排在末位,哪当得起郡主的礼。”
“这位是晋中商帮的乔北岳,乔帮主么?”朱存棋微微一笑道,“不论各位是何出身,皆是存棋的父老乡亲。存棋生于斯长于斯,吃穿用度皆由陕西百姓供给,又怎能不对各位父老乡亲怀有感恩之心?”
她只简单几句,便巧妙地切入正题:“正因如此,此次关中大震,存棋五内如焚!我曾亲眼目睹受灾百姓的惨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无家可归,缺吃少穿,甚至家人遇难后都无力安葬。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同为三秦子弟,哪能目睹乡亲受难却无动于衷?因此存棋才发起这个劝捐会,希望各位慷慨解囊,助受灾百姓一臂之力。存棋先捐银一万两,权作抛砖引玉。”
“郡主的义举,我等是十分佩服的。不过小人也有些疑问,不问清楚了总觉心中不安。”另外一间雅间门口却有一人发话,此人生得鼻歪口阔,浓眉小眼,头重脚轻,看上去无比怪异,眼角眉梢却总带着些许戾气。
“这位是榆林商帮的马帮主!”朱存棋微笑道,“有话但说无妨!”
发言的果然正是榆林商帮的帮主马老四。他却并未把朱存棋太放在眼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捐银子小人们是没话说,每年榆林商帮给官府纳的捐也海了去了。可官府要钱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却不知郡主这里又是什么章程?”
朱存棋忙道:“存棋并非官府中人,只是代表自己劝捐。各位认捐与否,捐多捐少,皆由自愿,绝无半点强迫之处。”
“那小人们就放心了!”紧挨着马老四的一桌也立起一人,此人只有三十五六岁,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闪烁着诡诈的光芒,“不过小人李虎还有个疑问,就是这些捐出来的银子由谁管理,又如何使用呢?如果郡主收了银子却转交给官府,嘿嘿,我等可是很不放心呐。”
“这…”朱存棋一时语塞。其实这笔银子该怎么用,朱存棋还真的没仔细想过。她想的只是将银子一股脑送给秦王朱由检,而秦王自会合理安排。可她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难以出口,并且竟然连脸颊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见朱存棋答不上来,楼内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在座的大小商人,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刻皆暗想这骊山郡主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以赈灾为名自己捞一鼻子而已。
见朱存棋出师不利,局面已经稍稍有些失控,朱由检暗想自己若再不出头,自己这位皇妹可就要碰一个大钉子了。
于是他长笑一声,挺身而起道:“郡主之意还用细问么?必是由郡主牵头,各大商帮协助,成立一个独立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由各商帮派人监督,财务上完全透明。除一部分银子直接派发给百姓外,其余则招标采购救灾物资,解百姓燃眉之急…”
朱存棋见发言的正是朱由检,惊喜得险些叫出声来,忙装作咳嗽,轻捂芳唇,眼中却已全是笑意。
而刚才发言的那人,正是秦王府原来的主人、虎啸商帮的帮主李虎。见有人替朱存棋解围,他冷笑一声道:“阁下是何人?这‘基金会’一词,倒是颇为新颖。不过郡主之意,岂是阁下可以揣测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朱存棋忙高声道。
还不等李自诚介绍,晋中商帮帮主乔北岳已经抚掌大笑,软中带硬地道:“如果鄙人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西安商界新贵、黄海商帮的帮主尤公子?真是后生可畏,若尤公子再历练几年,我等可都要没饭吃了!”
“姓尤的,别光捡好听的说!你既然敢出头,就先报一报,你们黄海商帮打算捐多少银子?”马老四语气不善地挑衅道。
朱由检见自己刚一发话就成为众矢之的,顿感不妙。暗想看来是黄海商帮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这几大商帮的利益,这几个家伙竟是要联合在一起,对自己开战了!
朱存棋也看出些端倪,忙微笑道:“各位帮主请稍安勿躁。俗话说大将押后阵,几位帮主实力雄厚,不必急于一时。存棋先从一楼大厅开始,渐次劝捐。等转到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