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西安全城的十余家临时米店前都排起了长龙,购买平价米的穷苦百姓无不满怀希冀地随着人流缓缓前移。只是这队伍移动的速度实在太慢,因为登记人名和按下指纹的工作十分繁琐。
李鹤年见了不禁皱眉道:“若天天均是如此,恐怕不惟那三大商帮,就是官府都要出面干涉了。”
朱由检却胸有成竹地笑道:“不会的。第一天肯定最慢,后面程序熟了,就会越来越快。所谓欲速则不达,这几十万石粮食得来不易,咱们还得靠它解决西安百姓的吃饭问题,并且狠狠打击那些哄抬物价的奸商,因此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正说话间,一个光着膀子、直眉立目的家伙突然和店伙计吵闹了起来。他仗着自己身高臂长,一把揪住伙计的脖领子。那伙计也想去抓对方的脖领子,却是差一点够不着,两只手在空中乱抓,显得颇为滑稽。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为什么不让老子买米?老子没给你银子?”那家伙气势汹汹地吼道。
伙计也急了,大声嚷嚷道:“你没听到我们的规矩么?每人每天只能买一次,每次最多买二斤!你已经买过一次了,怎么又插队来买?”
“放你娘的屁!”那家伙勃然大怒,抡着蒲扇大小的巴掌吓唬伙计道,“什么他妈狗屁规矩,老子偏不理!我只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开店做生意,还他妈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想让老子把你的店铺砸了啊?”
伙计还没回答,周围的老百姓却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诘责道:“人家卖得这么便宜,定的规矩又有道理,大家都遵守,你为什么不遵守?觉得不舒服,去别的米店买啊!”
“你插队就是不对,还想行凶打人么?”
“我认识他,他家住城西,就是个地痞流氓!”
那家伙闻言更是大怒,将伙计撇到一旁,转而冲向那些老百姓,破口大骂道:“你们找死!”
这家伙生得身高马大,膘肥体壮,平日里没少欺负老百姓。众人见了都有些胆怯,纷纷向后躲避。
朱由检在一旁冷眼观看,见状便唤过戚美凤和石彪,对他们耳语几句。因为燕凌也受了伤,朱由检便让他卧床调养,此时戚美凤和她的五十名戚家军,只好暂时担任朱由检的贴身护卫。
戚美凤听罢微微蹙眉道:“这样…妥当么?这人毕竟不是匪类…”
“只管干!若论起为祸程度,这种人比土匪还可恨!”朱由检冷冷地道,“土匪一年里也只抢劫几次,这种人却是天天作恶!既然衙门不管他们,我只好越殂代疱了!前段时间我让特勤处收拾了他们一顿,这才老实了几天,又忍不住冒头了!要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法治!”
石彪却是一头雾水地问道:“殿…那个大掌柜,什么叫法治?”
朱由检笑着给了他一记脑崩:“法治法治,不懂法,就得治!快去,治治他!”
石彪其实也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只是朱由检与戚美凤不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有了朱由检的命令,自是满心欢喜,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就迎了上去。
那家伙见吓退众人,正自洋洋得意,忽见石彪迈着矫健的步伐来到自己眼前,便虚张声势地吼道:“看什么看!快他妈给我滚,要不爷爷揍得你满地找牙!”
“我这两天正好牙疼,你帮我揍下来,我还省得拔了!”石彪满不在乎地笑道。
那家伙勃然大怒,挥拳就冲石彪面门砸来。
众人见那家伙真的出手伤人,皆是一片惊呼。石彪却微微一笑,见对方快要打到自己的鼻尖,突然将手一抬,牢牢地攥住了那家伙的拳头,手上使出十分的力气。
“呜哇哇!”那家伙突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原来五根手指已被石彪生生地捏碎!俗话说十指连心,如此深入骨髓的疼痛,这种只知道欺负人、从来没被人欺负过的家伙,又哪能承受得了!
“我叫你扰乱秩序,我叫你插队,我叫你打人!”石彪抬腿一脚就将那家伙踢倒在地,跟上去便是乱踩一通。
而混在人群中的几名戚家军,也得到朱由检的授意,冲上来边踢边喊道:“打!打死这个地痞!”
人往往有从众心理。老百姓们本来也恨这家伙,但要说与他单打独斗,那是谁也不敢。可此时这家伙已经被打倒在地,老百姓那火山般的怒火登时被激发了出来,众人便一拥而上,将这家伙围在圈内一通暴揍。
要说这家伙也够可怜,只是得了榆林商帮一串铜钱的好处,想来给黄海商帮捣捣乱,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活打死!
见闹出了人命,刚才痛打落水狗的那些老百姓也都傻了眼,纷纷向后退却。
石彪却若无其事地道:“这人又是插队又是撒野,结果自己得急病死了。众位父老,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众人急欲撇清自己,忙纷纷附和。
“这大热天的,一会儿就招苍蝇了。”石彪故意皱眉道,“这样,来几个人帮我抬着他去衙门找仵作。仵作验完尸后,该烧烧该埋埋,却不要耽误了人家店铺做生意。”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犹疑,心想把人都揍成这德性了,仵作能看不出来?不过既然有人主动揽责,自是无人阻拦;同时也在心中打定主意,不管谁再问起,便来个“一问三不知”。
石彪当然不是真的去找仵作。他和几名戚家军将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