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白天,朱由检的骑兵部队就这样牵着李自成的鼻子,在铜川县的层层山峦中钻来钻去,若即若离。李自成若是猛追,朱由检就猛跑;李自成若是扎营,朱由检就派十几个人去挑衅,抽冷子射上几箭。
刘宗敏、郝摇旗等大将都被敌军气得暴跳如雷,一再请求坚决追击,不追上决不罢休。李自成却是惊疑不定,心想这一招过去自己不也常用么!先是以小股人马引诱,等官军上当,大举追击之时,自己或是设下埋伏,将官军一口吃掉;或是暗渡陈仓,直捣官军的大本营。
他越想越觉得对手是在模仿自己,心头不禁浮现出高杰的名字。暗想官军绝对不会如此狡猾,定是高杰叛变投敌,给敌将出了这么个诱敌深入之计。说不定在前面已经设好了圈套,正等着自己去钻呢。
想到此处,李自成惊出一身冷汗,便不顾众将的反对,坚决扎下营盘。任凭敌军再怎么挑衅,就是不出营门一步。至于对方用长弓远程射击,也就只好受着了。反正对方箭支不多,就算是箭不虚发,也顶多能射死一百多个人而已。只要重要将领不死,死几个小兵就死几个。
至黄昏时,闯营的五军全部赶到,在深山中扎下营寨。李自成不禁有些懊悔,心想自己这么多人马,如果不是被敌军诱到这里,说不定早就攻破三原县城,甚至已经进入泾阳境内了。他暗下决心,明天一早便拔营起寨,仍按原计划攻击三原。
夜色渐浓,闯营外数里的一处山坳内,朱由检的骑兵也终于可以稍事休息。如果说李自成被折腾得不轻,那么秦兵就更加疲惫,因为他们来回折返,奔跑的距离要远远大于流贼。幸亏昨日打了几个胜仗,俘获了不少马匹,可以轮换使用。否则,早就让李自成追上了。
而且秦兵之所以总比李自成的部队速度快一点,还在于他们是轻装上阵,舍弃了一切可以舍弃的东西。比如盔甲,本来是每人配备一套重甲,连马匹的重要部位都有防护。可这套盔甲的重量至少也在十几斤以上,可为了减轻战马的负担,朱由检命全体将士只身穿布衣,脱下来的盔甲干脆就不要了。
这些盔甲其实是工匠们刚刚制造出来,配备给骑兵还没多长时间。士卒们还没过新鲜劲,就要把好端端的东西扔掉,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就连解勇、李来亨等将领都有些想不通,想跟朱由检商量商量,能不能保留最好看的头盔。
朱由检却把脸一沉道:“没看本王和戚将军都把盔甲扔了!军令已下,你们还敢抗命不成!”
众将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顶嘴了。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却亲身体会到了这个命令的好处。反正秦兵也不与流贼正面作战,只能起到防护作用的盔甲,还真是没什么用。更何况无甲一身轻,少了十几斤的负担,战马的耐力比平日更好一些,流贼还真就追不上他们。
简单吃了几口干粮,朱由检又集合众将,召开紧急作战会议。他首先总结道:“今天咱们的战果非常不错,我看要超过昨天!”
众将面面相觑,解勇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今天咱们光顾着跑了,可没杀多少流贼啊!”
朱由检早知道众将会有这种疑惑,便耐心地解释道:“作战成败与否,并不在于杀伤了多少敌人,而在于是否达成了战略目标。咱们现在的战略目标就是要拖延时间,尽量让流贼不去攻打泾阳。今天流贼追着咱们跑了一天,离泾阳越来越远了,没有偏离咱们的战略目标,所以本王说今天的战果不错!”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只有李定国若有所思地道:“殿下今早问我等,知不知道什么是‘蘑菇战术’。末将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朱由检大喜道:“那你说说看!”
“在末将看来,今天殿下的用兵,基本上就是利用有利地形,避免与流贼正面作战。”李定国徐徐地道,“流贼人马虽众,但行动略显迟缓。我军则利用小股部队,反复对敌军进行骚扰。最后的效果就是,我军只用二百骑兵,就调动了流贼数万人马;敌军不论是体力还是粮草,消耗均是我军的百倍以上。”
“说得好!”朱由检拍手大笑道,“定国说出了‘蘑菇战术’的精髓,那就是用小股兵力去调动和消耗敌军,等他们耗得筋疲力尽、弹尽粮绝之时,再集合精兵突袭,必可一举破敌!”
“那为什么叫‘蘑菇战术’呢?难道是要把敌军饿得吃野蘑菇么?”李来亨摸着脑袋问道。
众人不禁哄堂大笑,戚美凤也微笑道:“这个‘蘑菇’并不是吃的蘑菇,而是‘拖延、纠缠’的意思。不过殿下,您好像没怎么看过兵书啊,怎么能想出如此厉害的计策?”
朱由检老脸一红,心道这“蘑菇”战术可是老人家的经典之作,自己只不过又当了伸手党,拿来活学活用而已。想当年西北野战军也是在这块土地上,凭借着区区二万人,施展“蘑菇”战术,与胡宗南的二十多万大军巧妙周旋。并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趁胡宗南军被耍得头晕脑涨、士气低落之时,连续进行三次歼灭战,彻底粉碎了委员长的“重点进攻”。
当然,朱由检现在没法跟众将讲这个生动的战例。而且现在的战况也不尽相同,秦兵虽然可以拖着李自成到处跑,可要想歼灭流贼,却是绝无可能。
他更为担心的是,万一李自成不顾一切地追击自己,并且是兵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