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突然提出走马换将,倒是大大出乎李自成的意外。他本以为朱由检会提出要金银珠宝或是粮草,可这些百姓对他有什么用?
在李自成看来,这些百姓里的男人还可以用来攻城,可惜绝大多数已经陷在城里了。至于老幼妇孺,基本上就是累赘,自己哪有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而被俘的流贼则不然,那可是自己争天下的本钱,这笔买卖绝对划算。
但还没等李自成发话,一旁的刘宗敏却高声叫道:“既然是走马换将,只能一个换一个,否则就不换了!你想用一千多人换一万多人,当我们是傻子么!”
“刘宗敏,你他妈算哪根葱,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朱由检瞋目大怒道,“你大闹西安府,纵火烧毁民宅无数,害得多少人无家可归,这笔账本王还没跟你算呢!”
被俘的郝摇旗此时也被押到城头。他与刘宗敏素来不睦,此时见刘宗敏故意从中作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刘宗敏,我贼你妈!老子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想借着官军的手把老子除掉,趁机兼并老子的人马么?告诉你,老子麾下没一个吃里扒外的孬种,就算老子死了,你啥也别想捞到!”
刘宗敏让郝摇旗骂了个狗血淋头,正欲发作,李自成急止住他,向城头高喊道:“摇旗兄弟,不要误会,本将对闯营将士一视同仁,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朱由检,就依你所言,咱们现在就开始换人!”
刘宗敏还有些不服不忿,李自成却严厉地对他小声道:“不要再说了!本将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郝摇旗,也是为了大家!你想想,本将若是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岂不寒了闯营将士的心?”
不得不说,李自成的眼界确实比刘宗敏高得多,所以他才能驾驭这么多桀骜不驯的手下。此时他也顾不得搭理仍在嘟嘟囔囔的刘宗敏,立即派手下将剩余的百姓驱赶上来,准备与官军换人。
而朱由检也提出了交换的具体要求:闯营必须从外护城河再后退一百步,将老百姓分为二百人一批。待天光大亮之后,让百姓分批自己过来,严禁流贼跟随。秦王庄则把城门开一个小缝,一个一个地放进城中,点清人数后,再释放相应的流贼。
李自成本来还想看看是否有机可乘,听到这种严密的安排也只得作罢。现在他已经没资格和朱由检讲条件了,只好一口答应。
第二天天一亮,大规模的“走马换将”就开始了。那些被裹挟来的老百姓一批一批地涌向城门,秦兵则在城门处严加盘查清点。
对没有威胁的妇孺和体弱之人,就让他们在外城的空地上暂时坐下休息,并且还派专人给他们送饭送水;至于青壮年的男性,为了以防万一,也将他们全部圈禁起来,待换人完毕之后再做理会。
为了确保百姓的安全,朱由检倒没有再对李自成使诈。每放进来二百人,他便释放二十名流贼。虽然流贼和被裹挟进来的老百姓混在一起,但要区分出来也很容易,因为流贼毕竟不是本地人,说话的口音就不一样。
每间牢房的流贼被筛选出来之后,剩下的老百姓朱由检也就不关着了,把他们全都集中到外城中的一处广场上等待发落。这些人在闷热的牢房中憋了一夜,此时才算缓过这口气来,庆幸之余也纷纷赌誓发愿,以后就是打死也不能从贼,遭这份活罪了。
由于被裹挟的百姓人数众多,换人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天近黄昏时方才结束。最后一个被释放的郝摇旗,此刻他终于蔫头耷脑,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朱由检把他叫到跟前,严肃而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郝摇旗,你原名‘永忠’,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不但不忠于朝廷,更不忠于天下百姓、不忠于中华民族!你对得起父母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么?
“按理说你罪孽深重,理应明正典刑。本王要杀你,就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本王也并非是慈悲心肠,告诉你,本王亲手杀死的土匪、蒙古人、女真人加起来,至少也得有二十多个!
“但是本王敬你是一条好汉,并且本王也要用你去换那些无辜的百姓,故此暂且饶你不死。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若再有戕害百姓之事,本王抓得了你一次,自然可以再抓你一次,到那时悔之晚矣!”
郝摇旗让朱由检说得满面通红,一言不发。直到他走出城门,身旁的李定国才问道:“殿下,以往您对流贼向来是痛下杀手,毫不留情,今日何以对郝摇旗网开一面?是不是想离间闯营诸将,更或有招揽之意?”
朱由检笑而不答,其实他之所以不杀郝摇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依稀记得在原来那段历史中,在李自成覆灭以后,郝摇旗并未随大流投降满清,而是转投曾是死敌的明廷,坚持与满清作战,最后壮烈牺牲。就冲他不亏民族大义这一点,朱由检也舍不得杀他。
却说郝摇旗垂头丧气回到闯营阵前,李自成及其他大将忙上来温言安慰。郝摇旗却只对李自成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对刘宗敏则连理都没理,借口身上有伤,径直回了自己的营盘。
李自成还道是郝摇旗在众人面前觉得惭愧,也没太放在心上。哪知到了深夜,郝摇旗突然率本部残余的几百人连夜遁走,只给李自成留了一封书信。大意为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但如今自己不想再做流贼,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所以不能再跟着闯营了。
刘宗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