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令人振奋的长嘶,一匹体态神骏的高头大马被牵至后院。朱由检急抬头看时,但见此马通体深紫,鬃毛乌黑,四只马蹄却白如霜雪,左肩上也有一小块白毛。在新月的照耀下,这五处白色闪闪放光夺人二目,隐有神马之态。
“此马名为五明骥,”卢象升笑着介绍道,“是纯种大宛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完全不在话下。去岁愚兄在临漳剿贼不幸落败,被数十骑紧紧追赶。到了沙河边上,河水宽达数丈,此马却一跃而过,把那些贼人全抛在河对岸。”
朱由检正赞叹不绝,忽然醒过味来,连连摆手道:“这是兄长的坐骑,小弟怎能夺人所爱?”
“宝马送英雄。”卢象升拈须微笑道,“愚兄军中尚有四五匹好马,贤弟却只有那一匹枣红马。虽也脚力不错,到底是匹骒马,比不得五明骥这样的儿马。如有紧急情况,还可交替乘骑,不怕被敌人追上。”
朱由检再三推辞,卢象升却执意不允道:“贤弟赠诗之情,愚兄正无以为报;若你不收下五明骥,愚兄可要生气了!”
最后朱由检见他一片挚诚,只得千恩万谢地收下。卢象升便将马牵到朱由检身边笑道:“只是此马性情暴烈,不知贤弟能否驾驭。”
朱由检却一言不发,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五明骥觉出背上的不是原来的主人,愤怒地狂嘶一声,高高地扬起前蹄。众人当即大惊失色,就连卢象升也急道:“马儿勿躁!”
却见朱由检不慌不忙,轻抚五明骥耳朵下方一点的鬃毛。本来这匹烈马正要将朱由检甩下去,此时却突然平静下来,温顺地低下头去,仿佛在为刚才的冲动道歉。
“贤弟好手段,竟能驾驭此马!”卢象升大喜道。
朱由检却凄然一笑道:“我有位故人也有一匹大宛马,却全身火红,是真正的汗血宝马。那匹马便最喜欢被人摸这个地方。小弟想着它们既是同种,习性也该差不多罢。”
说着他便默默地下了马,一言不发地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也不让卢象升,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不解其意,只有戚美凤知道朱由检又想起了芳魂杳然的李崇瑶。思量之下,不觉滴下泪来。但她又怕勾得朱由检不能自已,忙拭去泪珠,勉强笑道:“那个…相公,明天还要赶路,卢大人又公务繁忙,还是少吃些酒。”
“怎么,齐姑娘还未过门,就行起家法来啦!”卢象升爽朗地大笑道,“也罢,贤弟今日就早些安歇。愚兄祝你们早结秦晋之好,早日诞下麟儿。到时愚兄还有宝马送给贤侄,让他长大了骑着驰骋天下!”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还刚麻麻亮,朱由检忽听马厩的方向有些动静,忙披衣起来。戚美凤也已惊起,紧张地道:“是不是马儿犯了生分,撕咬起来啦!”
二人忙感到马厩一看,却是啼笑皆非。原来五明骥正伏在枣红马的背上,行那进进出出之事。枣红马却欲拒还迎,因此搞出些动静来。
朱由检艳羡地看着五明骥那雄壮的物事,又不怀好意地对着戚美凤呵呵傻笑道:“你看人家,嘿嘿嘿嘿…”
戚美凤羞得赶紧别过头去啐了一口道:“真是没羞的家伙!”
须臾天光大亮,众人也早早起来整理行装。辰时二刻,便出了大名的东城门。卢象升远远地送出十里,又派了自己的家将卢守义率三十名骑兵沿途保护,这才与朱由检洒泪而别。
这一行人便从大名一路向东,经聊城抵达山东省府济南。然后过章丘、淄川、青州、莱州,皆是一马平川、村镇稠密之地。有了天雄军的随行,自然路上不会遇到任何麻烦,行进的速度也大为加快,不几日便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登州。
在前世尤俭同学曾来山东旅游过,知道“登州”其实就是蓬莱,乃是着名的旅游胜地。
此地北向渤海,海中有一系列小岛。古人航海技术不发达,只能在岸上远望,隐约看见雾气中的山头,却无法到达,便认为是“仙山”。他们还为这些仙山取了“瀛洲”、“方丈”、“蓬莱”这样的名字,蓬莱故此得名。
当然后来海船开至小岛,发现只是普通的,根本没有什么神仙。其中最大的一座即是长岛,在前世这里已是着名的消夏景点。
朱由检还在长岛上住过两天,想到马上就可故地重游,而且可看到三百多年前长岛的风貌,不禁感慨万分。
可是离登州越近,戚美凤的情绪就越低落,甚至整天躲着朱由检。初时朱由检还以为她只是“近乡情怯”,可李贞妍却悄悄地告诉他:“美凤这几日夜夜不能安睡,她是担心戚老爷子不肯答应殿下的求亲呢。”
朱由检听了也觉得头大如斗,他虽然已经迎娶了蕊儿和包玉怜,但一个是皇后安排,一个是自由恋爱,都没有任何阻碍。可这次却不同,戚显宗已经答应了郑芝龙为其弟郑芝豹的求亲,这就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时代可是轻易不能反悔的。
但来都来了,朱由检也只得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硬着头皮率众进了登州城。
登州依海而建,只有东、南、西三面有城墙,北面则是直接面临大海。却见码头附近船帆如云,更有不少是战船,船上的佛朗机炮皆除去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外海,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戚美凤讶道:“难道倭寇又来犯了?”
她忙叫住一名路人询问。这名路人却认得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