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起仓促!
随着毛龙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中军一拥而上,将一脸错愕的刘兴祚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兴祚本也是一员悍将,并且也有数十名亲信部下,原本可以抵抗一番。但一来他根本没想到毛龙会突然翻脸,缺乏思想准备;二来他刚刚弃金投明,也不愿意动武抵抗,只是连连大呼道:“兴祚无罪,总兵大人必是误会了!”
毛龙却阴阴一笑道:“误会?刘爱塔,你用诈降计想将本兵骗到金州诱杀,却不料本兵将计就计擒斩老奴,如今事实俱在,还有何话说!”
刘兴祚大急道:“兴祚冤枉!若兴祚真是诈降,总兵大人何能如此顺利地击破金州、斩获老奴首级?就算总兵大人疑我有诈,大可将罪将家眷及部属押上海船,至登州让袁巡抚审讯。如何一句不问,就要遽行杀害?”
“大胆!”毛龙瞋目大怒道,“本兵是平辽总兵官,老奴是本兵亲手诛戮,有关辽东一切事宜自应本兵定夺!你若不用袁公压本兵,本兵还可留你一条性命;既然你如此无状,来呀,将刘爱塔立即斩首!”
中军轰然应诺,将刘兴祚强行按到地上,就要行刑。朱由检冷眼旁观多时,此时早已气炸胸膛!他看出来了,这个毛龙一会儿说“诈降”,一会儿又说自己全权负责辽东事宜,纯属胡说八道!
而他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杀掉刘兴祚灭口,将擒斩努尔哈赤的大功一个人独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杀光所有的人,其心何其毒也!
眼见刘兴祚就要被冤杀,朱由检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刀下留人!”
“哦?”毛龙立即用极其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住朱由检,半晌才悠然道,“道长,你有何高见?”
“总兵大人,刘兴祚杀不得!”朱由检毫不畏惧地迎着毛龙的目光道。
“诈降之将,有何不可杀?”毛龙冷笑一声道。
朱由检对毛龙的颠倒黑白感到极度愤怒,但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慷慨陈词道:“总兵大人已经建立大功,何必再多杀伤?且不论刘兴祚是不是诈降,您若现在将他斩杀,刘将军的部属自然会奋力反抗,不会轻易就戮。眼下女真大军马上就到,若因为此事节外生枝拖延时间,万一被敌军包围,可就乐极生悲了!”
“道长不必多虑,本兵自有分寸!”毛龙却压根就没听进去,反吩咐毛承禄等人道,“快去城中四处放火,勿使走脱一人!”
“可是城中有很多人只是普通百姓啊!”朱由检可真急了,连“总兵大人”都顾不上叫,直接就冲着毛龙喊起来。
“百姓?”毛龙满不在乎地道,“一日从贼,终身为贼,他们为建虏卖命多年,已经算不得百姓了!”
朱由检立即反唇相讥道:“那孔有德等人也是海盗出身,总兵大人为何收留他们?”
“小兔崽子,你找死!”孔有德等人自是勃然大怒,这就要动手将朱由检拿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费唇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朱由检现在要是再不动手,就连自己这帮人都要被毛龙所害。因此他也不再犹豫,立即对李贞妍使了个眼色,又冲毛龙努了努嘴。
李贞妍冰雪聪明,立即会意,身形稍稍一晃,已经掠过一丈多的距离,欺至毛龙身旁,将沾满血污的长剑架到毛龙的脖子上,娇叱一声道:“谁也不准动!”
她这一系列动作兔起鹘落,干脆至极。毛龙虽然身为总兵,但原本是算命先生出身,武艺却是平平,自然无法抵挡李贞妍这样的武林高手。而毛承禄等人刚才的精力都在刘兴祚身上,待发现毛龙突然被擒,再想施救已经来不及,只得呆立在当场。
毛龙被利剑抵住咽喉,也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问道:“道长,本兵待你不薄,你这是何意?”
朱由检冷笑一声道:“总兵大人,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代名将,可惜你太过自私狡诈,凡事只想自己不顾别人,早晚必受其害!我不会伤你性命,擒斩努尔哈赤的大功仍是你的;但你也要放刘将军一条生路,拨给我一条船,让我们与刘将军安全离开。如果总兵大人不肯…”
说到这里,李贞妍手上运劲,冷森森的剑刃立即被压入毛龙的皮肉少许。毛龙虽是一代枭雄杀人无数,但轮到自己掉脑袋,他也知道害怕,当即嘶声叫道:“不要冲动!好,本兵统统答应你!承禄,还不赶快放人!”
毛承禄等人不敢造次,只得将刘兴祚释放。刘兴祚赶紧来到朱由检面前欲施大礼,朱由检却急道:“时间来不及了,将军快聚拢眷属部将,随我快走!”
刘兴祚忙将手下几十名残兵聚拢在一起,又匆匆回府去取家人。片刻却仍是孤身一人返回,并且面有泪痕。
“将军的家小呢?”朱由检诧异地道。
“贱内上吊了!”刘兴祚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她是努尔哈赤的女儿,忠于其父自杀,我倒也说不出什么!可惜两个孩子都不满六岁,也…”
一言未尽,刘兴祚已是泪流满面。
朱由检自也被这人间惨剧所震骇,但现在他没功夫安慰刘兴祚,立即让李贞妍押着毛龙,与刘兴祚、郑森、李允浩等人一起退出金州,向大海边疾奔而来。
此时身后又传来“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朱由检知道是女真的八旗大军越来越近了。而金州到底是被毛龙麾下的兵痞纵火焚城,此时已是烈焰飞腾,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