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将大树伐倒的那一天,朱由检与李贞妍都来到了山顶。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万一没控制好树倒下的方向,导致树干不能自行滚落到山下,那可就麻烦大了。
此时这棵大树早已被朱由检砍断了所有的枝桠,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树干。在离地面二尺左右,背向斜坡那一面,有一个用石斧凿出的深深的v形创口,现在连着的部分已经只有不到四十公分宽了。
二人又是一番抡斧猛砍,突然大树一阵摇晃,重心终于无法落入联结部分,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此时李贞妍娇叱一声,纵身腾空而起,用尽全身之力双掌击上树干。在这个外力的作用下,大树终于按照预想的方向缓缓倾倒。倒到一定程度以后,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联结部分终于折断,那巨大的树干就顺着斜坡向山下翻滚而去。
此时的朱由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既怕树干停在半道上,又怕由于山体坑洼不平,树干在滚落的过程中过于颠簸,导致偏离预定方向。
好在这个过程还算顺利,由于树干过于粗重,向下滚落起来真是势不可挡。虽然有些小颠簸,但还算控制在朱由检的预想范围内。随着隆隆的巨大声响,树干很快滚落到山脚下,重重地撞上海岸边的礁石,这才停了下来。
朱由检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忙与李贞妍携手跑到山下的树干处,仔细查看树干的受损情况。如果在这一撞之下,树干出现巨大的裂痕,那这个材料也就废了,这两个多月来的辛勤劳作也就全成了无用功。
幸亏松木木质较软,柔韧性好,虽然带着巨大的动能撞上了礁石,也只是擦掉了一些树皮,里面的树干基本完好无损,朱由检这才放下心来。从这一刻起,他就进入了下一个工作阶段:加工船体。
首先,他要做出一个平坦的船底。因为树干本身是圆的,但独木舟不能做成圆的,否则在水里非转圈翻跟头不可。这又是一个非常累人的活,等朱由检完成这个环节,并且将底面打磨平坦,时间又过去了十天。
接下来,就要在树干上凿出一个船舱,让人可以坐在里面划船。不过这时候树干刚被磨平的底面还冲上,如何把它翻转过来,又让朱由检费了一番心思。
最后他还是利用杠杆原理,找来两根又粗又长的木料,在下面垫上石头,与李贞妍一起用力撬动。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把树干翻了过来。
然后就是掏树干的工作了。不过朱由检干了两天之后就沮丧地发现,这个工作量可太大太大了,比伐倒大树和砍出一个平面来,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工。如果只是用石斧石刀这么干下去,恐怕至少得需要小半年的时间。
恰好这两天又赶上雷雨天气,大雨点子砸在人身上疼得不得了,朱由检只得暂时停工,缩在高脚屋中等待风暴平息。
这一天的深夜,天上的炸雷打得格外响,闪电如金蛇乱舞,大雨如银河倾泻。猛听得头顶一声巨响,山头火光晃动,想是林木被雷电击中。虽然转瞬间即被大雨浇熄,但二人还是心惊胆战地紧紧拥在一起,对大自然的无穷威力,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朱由检赶紧上山察看,果然发现一棵大树被闪电击中,树干都烧成了黑炭。只要用手轻轻一碰,烧酥的部分就纷纷脱落,随即大树就轰然倒下。
朱由检见了此情此景忽有所悟,赶紧来到山脚下,一言不发地开始和泥,和好后就将厚厚的湿泥巴涂抹在那根巨大的树干的某些部位上。
李贞妍正不明其意,朱由检又在树干旁升起篝火,并将烧着的树枝扔在大树干上。李贞妍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干什么?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你要一把火将它烧了么?”
朱由检却笑道:“放心,你相公又没疯没傻,怎么能干那么缺心眼的事。没看我在有的地方涂上了湿泥巴么?一会大火燃起,有泥巴保护的地方不会燃烧,燃烧的地方都是我要掏洞的地方。”
李贞妍这才恍然,不禁由衷地敬佩朱由检的急智。须臾果然大火燃起,没有被泥土保护的部分很快就烧成了焦炭。
“灭火,快灭火!”朱由检又怕火势控制不住,赶紧与李贞妍一起手忙脚乱地将大火扑灭。之后再清理树干,果然那些烧焦的部分一碰即碎,可比用石斧硬砍省力多了!
这道工序反复进行了几十次,如是者六七天,树干被烧得深深凹进去,独木舟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就不能再用火烧了,因为船舱内还是要用石斧进行精加工。
从那些刻在树上的标记可以知道,现在已经是天启五年农历二月,离朱由检和李贞妍上岛的天启四年八月十五,已经整整过去半年时间了。他们两个已经离开太久太久,与亲人们也分别得太久太久,因此都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泾阳。
如今眼见独木舟就要完成,朱由检嘴上不说,心里却更加急躁了。由于大树干距离他们栖身的木屋还有一段距离,他索性不回小木屋了,全天都泡在这里,饿了就囫囵吃些李贞妍送来的饭食,困倦了就直接躺在尚未完工的船舱中打个盹。
即使是到了万籁俱寂的深夜,朱由检的石斧石凿声还断断续续地传出,仿佛是在给单调的大海涛声做伴奏。李贞妍知道他心中又是急躁又是愁苦,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因此她也并不劝阻朱由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