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万万使不得!”周奎刚刚站起身来,赶忙又给朱由检跪了下去,极其谦恭地说道,“卑职得蒙天恩,将女嫁与殿下,已是极大的荣耀,又岂敢受殿下之拜?殿下是君,卑职是臣,岂有以君拜臣之理?即卑职之女,现在贵为王妃,卑职亦要下拜!”
说着,他又要给蕊儿磕头。此时,殿内其他人已经知趣地退了下去,只有林佑坤仍站在朱由检身后,不离半步。
蕊儿忙离座将周奎扶起,眼含泪花道:“父亲,此间再无外人,今日只叙天伦,不要太过拘泥于君臣之理。”
周奎这才起了身。朱由检想让他坐上座,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仍要坚持站着。
朱由检想,哪有女婿坐着,让老丈人站着的道理,两人又谦让一番,最后还是蕊儿出的主意,三人各找一张椅子,在殿内随意并排坐了,周奎这才敢斜着身子坐下。
见朱由检对自己如此礼遇,周奎受宠若惊地谄笑道:“卑职本是一介草民,如今借了殿下的光,已蒙万岁恩旨,刚刚被封为逍遥伯、锦衣卫指挥副使,暂领锦衣卫内外诸事。若没有殿下的美言,卑职岂能有如此的造化!”说着又要给朱由检施礼。
蕊儿也笑意盈盈,要同父亲一同叩谢朱由检。朱由检忙止住二人,心中暗道惭愧。别说美言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世间还有周奎这么个人物。
不过他同时也暗吃了一惊,心想周奎本是平民百姓,而今只因成了自己的老丈人,就一跃成为伯爵,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这些天朱由检与林佑坤闲聊之际,倒也对明代的官位与爵位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爵位和官位可不一样,一般要有军功才能授予,并且是世袭的。
想那些边关将士出生入死几十年,真刀真枪舍命拼杀,也不见得能挣上个爵位。而今周奎只凭裙带关系,就白捡一个大馅饼,可见这社会是多么的不公平。
不仅如此,周奎还同时被任命为锦衣卫指挥副使,暂领锦衣卫内外诸事,这就更非同小可了。
锦衣卫是明代的特务机关,直接受皇帝领导,专门负责搜集情报,尤其是中央和地方官员的信息,是皇帝对付官员的一张王牌。锦衣卫的人可以绕过三法司,直接抓人、审讯,直接呈报皇帝,可以说是手眼通天。
虽然这些年天启宠信魏忠贤,导致东厂的势力渐渐压过锦衣卫,甚至锦衣卫还要受东厂领导,但对除东厂以外的官员和百姓来说,锦衣卫仍是权威和死亡的代名词,让人闻之色变。
朱由检也听说了锦衣卫都督田尔耕抱病不出的事,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天启竟让周奎担任锦衣卫指挥副使,在这块魏忠贤的自留地里硬生生打进来个钉子,不知是何用意?难道说,天启已经意识到魏忠贤与自己明争暗斗,要在两大阵营之间搞搞平衡么?
朱由检正瞎琢磨着,蕊儿一眼望见与周奎同来的人,惊喜地叫道:“燕师兄,你也来了”
朱由检这才注意到,银安殿门口还有一人,一直在原地跪候。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大概也就十**岁。
周奎忙笑道:“殿下,这是卑职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名叫燕凌。因他没有官职,不敢打扰殿下。”
朱由检见蕊儿喜得眼中放出异样光彩,立时警觉起来。看起来他们是老相识了,难不成竟是婚前好友?
蕊儿本来已欲起身相迎,突然感受到了朱由检质疑的目光,登时羞红了脸,赶紧收敛心神,坐稳了身子。
朱由检心中蓦地涌起醋意。他见这燕凌身材高挑,剑眉虎目,虽然跪着,也难以掩饰浑身散发出来的勃勃生气。有如此的超级大帅哥朝夕相伴,蕊儿又正值豆蔻年华,岂能不暗生情意?怪不得蕊儿坚决不让自己亲近,搞不好,我老人家早已经戴上绿帽子了!
想到此处,朱由检脸色惨白,强忍着心头怒火道:“即是岳父大人的高徒,不要离那么远,过来说话嘛。”
燕凌闻言,恭谨地答了一声:“草民遵命!”然后起身往这边走来。
一直站在朱由检身后的林佑坤,此时忽生警兆,眼中厉芒暴闪,死死盯住燕凌,一手已经扶住腰间的剑柄。
燕凌却似乎完全不知道,径直走到朱由检跟前,再次跪倒磕头道:“草民燕凌,参见信王殿下。”
朱由检见燕凌应对十分从容,全无失礼之处,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好随意发泄。他心想我总不能张口就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有奸情”,只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冷冷地道:“不知燕师兄跟随岳父大人,都学了哪些本领?”
燕凌微微一笑,恭谨地答道:“启禀殿下,草民是湖北人氏,幼时曾在武当山习过几天武。十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草民流落江南,幸蒙恩师收留,从此跟随恩师,修习阴阳术数,命理堪舆。”
林佑坤突然插言道:“这位小兄弟既曾在武当山习武,必是武当派的弟子了?”
见林佑坤语气颇为不善,隐有问之意,燕凌微笑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那武当派收徒极严,草民岂能有那种荣幸?草民只是家住武当山,给山上的道士们送过柴草。整日耳濡目染,也让道士们指点过几招,却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难登大雅之堂。”
蕊儿却忍不住对朱由检道:“王爷,燕师兄武功很厉害的!”
朱由检闻言大怒,狠狠瞪了蕊儿一眼道:“哦?却不知燕师兄和林指挥使,哪个更厉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