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顿饭功夫,孙承宗已经在李来亨和数名精锐骑兵的四面“保护”下追上了大部队。 他发现这支部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三千左右,但清一色全是骑兵,且士气高昂、军纪严明,一股劲地闷头向东赶路,连一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
“圣上在哪里?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快给本官停下!”孙承宗一路上不停地叫嚷,不过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官道上冬雪还未消融,行人也十分稀少。孙承宗虽然喊声不小,但马匹在疾驰之中,又顶着刺骨的寒风,也没什么人能听见。即使偶尔有路人听见了,也绝不会想到,这个策马疾驰的白胡子老头,竟然是堂堂大明吏部尚书。
不过李来亨离孙承宗最近,也确实让他给喊烦了,用手往前一指道:“尚书大人,您看前面那不是圣上么?一会儿您直接问圣上吧,末将可不敢胡说。”
孙承宗定睛一看,见前面一身戎装、骑在枣红马上身子稍稍前倾,头也不回地策马疾驰的果然是崇祯皇帝,不禁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狠抽了几记鞭子赶了上去,拼命去拉朱由检的马缰绳想让他停下来,便拉边老泪纵横地道:“陛下,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置国事如儿戏不成!”
朱由检这才发现孙承宗追了上来,赶紧放缓马速大叫道:“尚书大人有话好说,可别这么拉马缰绳,太危险了,稍不留神你就会摔下去!”
“陛下不停马,老臣死也不松手!”孙承宗固执地道。
朱由检无可奈何,只得逐渐降低速度,直到完全停下来。周围的三千轻骑兵立即排成一个圆阵,将朱由检和孙承宗护在当中。
朱由检看着怒气冲冲的孙承宗,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尚书大人,你看这大冷天的,还累你跑这么远,这是何苦来哉!”
“那还不是拜陛下所赐!”孙承宗这会儿是真生气了,毫不客气地顶撞道,“陛下,能不能告诉老臣,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什么,”朱由检结结巴巴地道,“阎鸣泰不是要饷银么,朕想亲自去看看。那里到底是真欠饷,还是他吃空饷喝兵血捞得太多,欠,欠到什么程度,吃空饷又吃到什么程度,也好临机处置。”
孙承宗顿足道:“陛下,莫怪老臣犯颜直谏,这种事还用劳动陛下圣驾么?朝廷要我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的?我大明幅员辽阔,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大事等着陛下处理,如今您就为这么点小事擅离京师,那些奏章怎么办?谁来处理?”
朱由检赔笑道:“尚书大人所言有理,不过朕已经想到这一节了。朕已经吩咐秘书处,每日用快马将重要奏章送到朕这里来,特别紧急的接奏即送,朕批复之后再送回京师交六部办理,也耽误不了太大的事儿。如果是十万火急之事,朕还带着赫尔哲,哦,她是专门管理信鸽的,信鸽可比驿马快得多,尚书大人正好可以实际体验一下。”
孙承宗见朱由检满不在乎,不禁哭笑不得地道:“就算如此,可陛下您是万乘之尊,天下之主,岂可如此轻率地离京?您还要去蓟州,那蓟州可是九边之一,紧邻朵颜部,陛下忘了曾在遵化遇险了?倘有不测,那可又是一个土木堡之变!老臣绝不能让这种事重演,陛下,赶快随老臣回京师去!”
但是不管孙承宗怎么劝,朱由检就是不肯回京。孙承宗心中焦躁,不免嗓门越来越大;朱由检倒也不生气,只是异常坚决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朕已经出来了,哪能无功而返。尚书大人不是担心朕的安危么,没关系,你可以和朕同行。反正蓟州离京师连二百里也不到,你看咱们这行军速度,当天就可打个来回,朕办完事就回京。再加上李来亨这三千精骑保护,尚书大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孙承宗见劝不动朱由检,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仰天长叹道:“好吧!陛下,那臣就跟您去一趟蓟州,视察完毕之后立即回京!君无戏言,陛下可千万不要哄骗老臣!”
朱由检见说服孙承宗,大笑着命令全军立即启程。虽然寒风凛冽,他在马上还是意气风发,一边与孙承宗并辔而行,一边指点着被冬雪覆盖的茫茫大地道:“尚书大人,你还记得两年前,咱们率领勤王兵马去山海关时的情景么?”
孙承宗也感慨万分道:“臣当然记得!说句对陛下不恭的话,臣当时觉得陛下十分年轻,又从未出过京师,对行军作战肯定一窍不通。孰料陛下先守遵化,再战前屯,涉海冰奔袭觉华岛,最后终于取得宁远大捷,时时处处出乎老臣意料之外!”
朱由检老脸微红道:“尚书大人,朕也实话实说,那次纯粹是走了****运,若再来一次,朕不定死几回了。”
孙承宗赶紧趁机劝道:“陛下所言极是,那明知蓟辽乃险地,何必去以身犯险?还是随老臣回…”
朱由检不胜其烦,心想这老头子也真够执着,怎么能让他分散点注意力,别老跟自己较劲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一脸奸笑道:“对了尚书大人,你还记得那阙《沁园春》否?”
这一招果然灵验,孙承宗登时面露喜色道:“何止记得,臣对此词,以及此词的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臣还要回京后拜谒信王府,借陛下藏本一观,可惜陛下去了陕西就藩,臣与这等好词失之交臂,至今耿耿于怀。莫非陛下现在就带着此词的藏本?”
“那倒没有,不过朕还记得此词作者的另外一首词,也是极好的。尚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