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二更。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电灯,晚上点蜡烛,那可算得上是一种奢侈的行为。因而老百姓均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起就开始打更,一更天差不多就该睡觉了。
可今夜蓟州古城内的校场上,却四面燃起熊熊火把,把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三千多名边军心中均是惴惴不安,不知道皇帝要怎么考校,自己又能不能拿上双倍的饷银。
朱由检看着这些边军,也不禁被他们气乐了。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高的高、矮的矮,当然胖子是没有,大概平时也尽是挨饿了。有的老兵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一些小兵个头还不如支在地上的鸟铳高,这样一群老弱病残,如何能抵御凶残的蒙古人和女真人?
蓟州城品级最高的武将叫王威,官居正二品副总兵,也是承袭祖上官职的武官。此人却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见朱由检要视察边军训练情况,这是他份内之事,忙指挥着三千多边军排成正方形的队列,每人手持一条长枪,练了一套军中枪法。
这些边军因为多想留在军中,倒也十分卖力,最起码呼喝声还是不小。但朱由检也看得出,很多人平时根本就没练过这套枪法,动作生疏、手忙脚乱,而且有人力气实在太小,连抡动长枪都有些吃力。
一套枪法演完,王威倒觉得挺满意,因为跟平时训练比起来,今天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辖舳灾煊杉炫庑Φ溃骸扒拐笠_演完毕,请陛下训示。”
朱由检却嘲讽地笑问道:“王将军,朕没看明白,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襙演枪阵啊!”王威莫名其妙地道。
“哦…这有什么用?”
“这…”王威讶道,“陛下,这就是边军日常的襙演项目…”
“朕是问你,这有什么用!”朱由检的脸色阴沉下来,“就像这样,一帮老弱病残抡着枪瞎比划几下,能抵挡住蒙古人的铁骑么?既然不能用于实战,练这玩意纯属耽误时间!李来亨,找一百人出来,给他们演示一下你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李来亨领命而去,不多时就选出一百名士兵,在校场中手持长枪列好阵势。虽然他们都是轻骑兵,但平时也进行过步兵的基本训练,此时皆紧握长枪昂然肃立,自有一股凛冽的杀气从阵中腾起,让孙承宗等官员不禁心中暗叹。
“攻!”李来亨突然大喝一声,战士们立即排成紧密的队形,迈着整齐的步伐,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向前方狠狠戳刺。他们根本就没有边军襙演时那些“拦、拿、滑、撩、扫”等花哨的动作,而是只有一招,就是向前刺!
别看动作简单,却是非常实用,因为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可不是让你当什么“老剑客”,根本没有闪展腾挪的空间,惟有以严格的纪律结成排阵,以最简单却最直接、最有效的招数攻敌,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eads;。
那些边军早看傻了,看人家这种排山倒海、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想想自己,不禁冷汗直冒,心想要是在战场上碰见了这样的对手,那就只剩下一个字“逃”,稍微慢点就让人家串成糖葫芦了。
“守!”李来亨断喝一声,百名战士立即变阵,组成了一个内外两层的圆形防御圈。同时有数名轻骑兵扮演敌人的角色,挥舞着马刀从不同的方向向枪阵直冲而来。铁骑狂奔,马刀雪亮,让边军们不禁感到一阵胆怯,仿佛真是蒙古人杀过来了!
防守的战士却是不慌不忙,等骑兵冲至十余步外时,才掉转枪头,用没有枪尖的另一端齐指“敌骑”。步兵的长枪长约一丈,当然比骑兵的马刀长得多,转瞬之间战马就撞到了枪头上。
骑兵冲锋,那力道是何等猛烈,如果是步骑一对一,对抗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但李来亨的枪阵却是以十余名步兵的合力抵御骑兵的冲撞,这就有了足够的力量。只听数匹战马同时长嘶,皆被强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将上面的骑兵也摔了下来。步兵们立即一拥而上,做出戳刺的动作,随即快速退归本阵。而那些扮演敌军的骑兵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勉力支撑着自己起来,一瘸一拐地退出校场。
“好!练得好!”孙承宗看得如痴如醉,率先大声喝彩。其他文武官员也无不心悦诚服,只有王威面红耳赤,赔笑恭维道:“陛下亲卫皆是虎贲之士,别说边军,就是蒙古铁骑也望尘莫及…”
朱由检却摇摇头道:“不然。以骑对步具有天然的优势,刚才演练的枪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成为常态,演练的目的只是让边军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训练。”
说着他就起身对边军高喊道:“朕不妨告诉你们,他们的饷银是每月十两。如果你们能练到这种程度,也可以拿同样的饷银!不过你们放心,朕现在不拿这个标准来衡量你们。如果真这么考校,你们恐怕一个也剩不下了。”
边军听罢纷纷惭愧地垂下头去,他们虽然没什么血性,多少还知道点羞耻。让皇帝这么瞧不起,谁心里也不好受,但自己的那两下子就摆在那里,怨不得别人!
这时朱由检却健步走下校场,伸伸胳膊压压腿道:“这样吧,你们就和朕比赛跑。二十人一组,和朕一起出发,从校场这头跑到那头,谁要是比朕快,谁就拿双倍饷银;谁要是让朕落下十步以上,就赶紧回家抱孩子吧!”
此举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王威赶忙赔笑劝道:“陛下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