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工与李来亨带着一千多石粮食返回夷陵,全军将士大喜过望,六七天来第一次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李定国与李来亨也对陈天工刮目相看,因为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白面书生,竟然能解决他们一万兵马都解决不了的粮草问题。
饱餐战饭后,李定国立即下令:全军拔营起寨,马上西进峡江道。
陈天工却道:“将军且慢。进兵自然是要进的,但学生以为,夷陵是战略要地,当地守军过于孱弱,最好能留下少数人马,以防局势突变。”
二将都莫名其妙,便请陈天工详细解释。陈天工便侃侃而言道:“夷陵位于长江三峡之第三峡西陵峡的出口,地扼川鄂咽喉,上控巴夔,下引荆襄。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故此得名,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三国时期,西蜀和东吴正是在这里进行了夷陵之战。本来蜀军由蜀帝刘备亲统,兵锋甚锐,吴军连连损兵折将。后吴国大都督陆逊以退为进,先从秭归一带撤到夷陵,任蜀军占据夷陵以西的数百里山区。
“刘备轻敌冒进,沿建平、秭归、夷陵一线连设数十座营寨,号称七百里连营。因这一带全是山区,营寨也只能建在山上。陆逊则坚守不出,消磨蜀军锐气。
“对峙半年之后,蜀军深入敌境,路途遥远,山路崎岖,粮草不继,士气开始动摇。彼时正值盛夏,酷热难耐,刘备便让夷陵的水军也全撤入山中的营寨避暑。这时陆逊突然发动反攻,且以大火烧山,把蜀军杀得溃不成军,所有营寨全被烧毁。刘备仓惶逃回永安,既今之奉节,自此西蜀元气大伤,再也没能出三峡一步。”
这个时代《三国演义》已经很流行,李定国和李来亨也看过这部时再听陈天工一讲,就更加深了对夷陵之战的理解。因为《三国演义》从感情上是倾向刘备的,李来亨也深受影响,恨恨地道:“唉!都怪刘备不听诸葛亮的,非要来打东吴。打就打,还不带着诸葛亮,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李定国却淡淡一笑道:“今日听陈大人一讲,有茅塞顿开之感。来亨,我们可比刘备幸运,现在陈大人就是我们的诸葛亮嘛!陈大人想留下些兵力守夷陵,是不是为了防备流贼?”
“学生焉敢与诸葛武侯相比,李将军玩笑了。”陈天工肃容道,“不过学生确实认为必须防备流贼。请想,流贼就在西北二三百里的山中,眼下洪兵驻守襄阳,双方相持日久,流贼粮草必然不继,肯定会有所动作。其动向无非有三条路:向东北入河南,向西北入汉中,以及向南来这里。今年北方又是大旱,河南、汉中夏粮恐怕会歉收,流贼去了也抢不到多少。因此学生以为,流贼最有可能南进,突入江汉平原。如果流贼占据夷陵,岂不是堵死了出川的道路?”
李定国与李来亨听得频频颔首之际,陈天工又道:“学生与李来亨将军荆州一行,已看出本地官军素质极差,根本不堪一击。二位将军虽是奉命平四川、贵州之叛,但既知此地紧要,最好还是留下些兵力驻守。想必圣上也会赞同的。”
李定国沉思片刻点头道:“陈大人所虑极是。若流贼占据夷陵,不但荆州等地都要不保,就连我军都没有归路了。窦名望!”
窦名望应声而出。他本是李定国的二团下属的步兵营营长,但因为人机警善战,李定国很器重他,从陕西起兵勤王之时,把他调到了骑兵营,此次平叛也带上了他。
“你率领二团五百骑兵驻守夷陵。”李定国缓缓地道,“粮草你自己想办法,任务只有一个:守住峡江道的出口。记住要经常用飞鸽传书,同时向圣上和本将报告流贼动向。万一流贼大至,一定要死守峡江道,不能让流贼轻松入蜀,否则军法从事!”
窦名望轰然领命。李定国和李来亨这才拔营起寨,沿长江一路西进而去。
他们率领的这支部队,是秦兵的老底子,身经百战,军纪严明,强行军自是不在话下。就在今年年初,他们从陕西急行千里赶到京师,途中翻越了山西的崇山峻岭,也仅仅用了六天。
可是当走上这条着名的峡江道,将士们才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诗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而是入蜀路途的真实写照。
大军首先进入西陵峡。此处江水虽宽,却甚为曲折,多怪石险滩,江水奔流而来,一刻不停地冲击着江岸和江心巨石,发出雷鸣般的轰隆之声,让人闻之惊心。
而且西陵峡是大峡套小峡,峡中还有峡,破水峡、兵书宝剑峡、白狗峡、镇山峡、牛肝马肺峡、灯影峡,一个连着一个。两岸山势险峻,一条狭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栈道凌空架于峭壁之上,这就是峡江古道了。
这次远征军全是骑兵,在平原来去如风,可是到了这种地形,却是苦不堪言。人还好些,可马走栈道实在是太费劲了,稍有不慎,马蹄卡入栈道的木板缝隙,就会堵住全军的前进道路,甚至还会踩坏栈道。有好几次,将士们不得不忍痛把受伤的战马从栈道上推下以打通道路,战马从高空坠入江中,转瞬间即被冲得无影无踪。
西陵峡全长不过一百五十多里,但是第一天下来,全军只走了不到二十里。照这种走法,单是过西陵峡就要将近十天,还没等过巫峡、瞿塘峡,军粮就又耗尽了。
李定国、李来亨和陈天工均知道“兵贵神速”的重要性,紧急商议之后,只得决定兵分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