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亭花。
这首诗为唐代诗人杜牧过秦淮河时有感而作。其时正值晚唐多事之秋,藩镇割据,外敌环伺,国家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而秦淮河两岸仍是灯红酒绿,达官贵人只知**声色、醉生梦死,甚至还唱着二百多年前陈朝末代皇帝陈叔宝的艳词《玉树后亭花》,浑不知陈后主的命运很快就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然而即使早有这样辛辣的讽刺,那些有权有势而又目光短浅者,却从来不知道从中吸取教训。就在后金鲸吞朝鲜和蒙古、兵锋直抵山海关,而中原流贼势力越来越大之际,三年一度的天下花魁大赛总决赛,终于如期在京师隆重举行了。
这一天正是入伏第一日。白天酷日当头,普通百姓或投身于紧张的京师扩建工程,或为了全家的生计而奔波,热得一身臭汗;那些达官贵人们却悠闲地躲在府中,吃着冰镇西瓜,身旁还有丫鬟扇着扇子,好不自在快活。
黄昏之后暑气渐消,老百姓们劳碌了一天,无不早早地安歇;可那些缙绅富豪白天养足了精神,这时却活跃起来,纷纷涌向正阳门外大栅栏一带,到“八大胡同”中寻找乐子。其中最热闹的所在,自然是主办花魁大赛的“京师第一粉楼”上林苑了。
此时上林苑外的街道,早被无数车马和轿子挤得水泄不通。因为这次花魁大赛更与别次不同,名满天下的“秦淮八艳”,除了香魂已逝的马湘兰,以及已经脱了乐籍的陈圆圆外,其余六位悉数出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盛景。此次花魁大赛,除了要选出“花间魁首”之外,亦要另推选两名色艺均能与六位绝代佳人比肩的女子,重新补齐“八艳”之数。但凡是有钱**、又喜附庸风雅的男子,谁不想瞧这一场大热闹?
不过想目睹“秦淮八艳”的芳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单是进上林苑的大门,就得按人头交纹银一千两的入场费;在宴会厅座位的,更是五千两起步,头排的最好座位则是价高者得,已经炒到了三万两。至于二楼的雅间,由于居高临下,既可饱览佳丽的姿色,又不用和众人挤在一起,有一定的私密性,更是受到一些不愿意暴露身份的人的热烈追捧。租这样的雅间一晚,竟然需要花费五万两白银!
戌时二刻,总决赛时间还没到,宴会厅内却早已是人满为患。其中既有豪商巨贾,亦有不少号称“圣人门徒”的读书人。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如此,狎技不但不为耻,反倒被视作雅事。有些以诗画章名动天下的才子,不但不用自掏腰包,花魁大赛的主办者还把他们视作活广告主动请来。
此时在前排就座的,就有本次恩科的榜眼吴伟业与探花夏曰瑚。与他们同桌就座的,还有四位青年才俊,其中有两位,正是与冒襄合称“四公子”的方以智和陈贞慧。另外两人,更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儒雅,谈吐不俗,让周围不少男子都自惭形秽。
此时此刻,二楼的一间雅间之内,却有一名容貌甚是丑陋的男人将窗户稍稍推开一条小缝,向楼下窥视片刻,皱眉问道:“方以智和陈贞慧这两位,三年以前就见过了,现在看起来倒是变化不大。不过那个冒屁泡,啊不,冒辟疆,他怎么没来呢?”
他身旁却是一位堪称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掩口微笑道:“万岁又在说笑了。当年就因为这三个字,您与冒公子大闹一场,结果害得小宛姐对冒公子寒了心,连夜离开通州。冒公子当众失了颜面,此后也再没找过小宛姐。唉,本来他们两个能成就一段好姻缘的…”
说话之人,正是曾经的“秦淮八艳”之一,如今的《京华时报》总编陈圆圆。而与她对话之人,却是易容赴会的当今天子、崇祯皇帝朱由检!
本来朱由检是根本没心思来看这个花魁大赛的。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一见美女两眼就发直的穷**丝了,更何况已经有了皇后蕊儿与三位爱妃,身边又是佳丽如云,只要他想,陈圆圆、四姐妹、秋琳娜、红娘子甚至赫尔哲都可纳为妃子,根本用不着来这里**。
不过两天之前,温体仁却给他出了个说起来有点损的主意。有不少官员不是哭穷不买国债么?那就看看这一掷千金的花魁大赛,这些官员有没有来捧场。只要发现一个,就大造舆论,让他上背欺君之罪,下负无耻之名。到了那时候,不用朱由检多费唇舌,这些人自然得乖乖掏钱买国债。
朱由检闻计大喜,一想要造舆论,当然是要找陈圆圆的《京华时报》了。他赶忙起驾信王府找陈圆圆商议,恰好陈圆圆与“秦淮八艳”中的其他几位也交情莫逆,时常思念,正想借花魁大赛与几人叙旧。二人一拍即合,便提前在上林苑订下雅间。
当然,那五万两银子,朱由检是绝对不会出的。上林苑归京师教坊司管,教坊司又是礼部下属机构。上林苑的老板是典型的“黑白两道通吃”,但顶头上司发话,他是万万不敢违抗的。朱由检和陈圆圆进上林苑,都是礼部官员和皇城警卫团全程护送,又用黑纱遮得严严实实,瞒过了所有的人。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朱由检还是让燕凌帮他易了容。
此时听陈圆圆言语之中颇有些责怪自己之意,朱由检只得苦笑道:“看来董姑娘一定很责怪我了。不过观冒辟疆所作所为,他重视自己甚于爱惜董姑娘,所以才会与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