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朱由检愤怒地嘶吼之际,突然被轻柔地推醒。却见是陈圆圆与李香君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而自己仍是满头冷汗。
“万岁可是做恶梦了?”陈圆圆一边温柔地为朱由检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轻声问道。
朱由检心头一暖,不由自主地抓住陈圆圆的素手道:“也算不得什么恶梦,不过是不大愉快罢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圆圆你到现在还没休息?”
“回万岁,已是四更二点了。”陈圆圆红着脸抽回手道,“圆圆已经习惯了晚睡晚起,倒是万岁还要上早朝,须得及早回宫。”
原来这个时代将夜晚分为五更,从戌时正开始,每个时辰为一更,四更就是丑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了。而每更又分为五点,每点相当于二十四分钟。四更二点,那就是快凌晨四时了。
“没想到朕睡着了这么久。”朱由检略带歉意地道,“报纸定稿没有?”
“已经印出来啦!”陈圆圆微笑着递上一份报纸,朱由检接过一闻,还带着淡淡的墨香,想是刚刚印刷出来。他大略翻了两页,兴奋地一跃而起道:“成了!有了这份报纸,看朕如何收拾那班道貌岸然的官员。通知警卫团,即刻回宫!”
临别之际,朱由检除了叮嘱赵明德继续精心治疗李香君外,又对陈圆圆神秘地一笑道:“圆圆且好好睡上一觉,醒时便有好消息!”
一个多时辰以后,朱由检已经威严地坐在乾清宫的御座上,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丹陛下的武百官。
若在前朝,一般皇帝上朝都是让太监高呼:“百官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然后各位官员按级依次奏事,皇帝一一裁处。官员奏完事,早朝也就散了。
但到了崇祯皇帝这里,这种规矩却被彻底打破。首先太监没了,朝堂之上再也没有那种半男不女的公鸭嗓;其次,年轻的皇帝从来不让大臣先奏事,而是自己先宣布一些决定,然后才轮到官员。因此皇帝不说话,下面的大臣谁也不敢抢先说话。
今天朱由检却一反常态,长时间保持沉默。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少大臣顿觉惴惴不安,心想今天看来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自己不要沾边才好。
果不其然,良久朱由检才开口道:“孙承宗、乔允升!”
户部尚书孙承宗和刑部尚书乔允升赶忙出班,刚要跪倒,朱由检一摆手道:“二位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腿脚不便,不必跪了。朕问你们,钱谦益现在何处?钱千秋乡试行贿一案,审得如何了?”
温体仁大闹枚卜大典,生生把钱谦益挤出内阁,这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众臣还以为皇帝早把这件事忘了,却不知今日为何提起。
孙承宗赶紧奏道:“回陛下,刑部尚未审结此案,钱谦益被暂行革职以后,一直在京师闲住。”
乔允升也奏道:“陛下,刑部已将钱千秋缉拿到案。虽经多次审讯,但钱千秋所供与之前供状所写并无不同。臣知此案关系重大,未敢造次,又派遣人手到浙江寻找当事者,至今还未有大的收获。”
朱由检听了冷笑道:“既如此,疑罪从无,朕是不是该把钱谦益起复了?传朕的旨意,速召钱谦益上殿!”
过了顿饭功夫,钱谦益满头大汗地匆匆进殿。刚要行三跪九叩之礼,朱由检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钱谦益,朕问你,朕把你革职这段时间,你在京师都做了些什么?”
钱谦益满头雾水,只得小心翼翼地道:“回陛下,自从圣上降旨,臣便在京师的寓所中闭门思过。回顾前情,也确实是臣修德不够,以致被小人利用招摇撞骗…”
“朕没问你这些!”朱由检立即打断他,又厉声喝道:“周道登!”
周道登的心脏猛地一缩,赶紧出班施礼。他虽为理学大家周敦颐之后,又是十五阁臣之一,却一向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整日庸庸碌碌,处置政务别的不会就会和稀泥,朱由检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偏偏周道登因为年事已高,头脑越来越糊涂,最近在朝堂之上还闹了几次大笑话。有一次朱由检在某位官员的奏折上看到“黑齿”二字不解,便问周道登。周道登却摇头晃脑地道:“黑齿,齿发黑者也!”
朱由检心说那不废话么。他知道周道登不懂装懂,后来又问钱龙锡,才知道这是一个典故,指的是唐代大将黑齿常之。
又有一次朱由检问周道登:“近来诸臣奏章中常有‘情面’二字,当作何解?”
周道登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答道:“情面者,面情之谓也。”当时就引发哄堂大笑,把朱由检也给气乐了,心道你这是跟我玩反正话么?
但与钱龙锡、李标等人相比,周道登倒也没给朱由检找过什么麻烦,因此朱由检还能容他。可今天却不一样了,朱由检目光如电,盯着周道登与钱谦益二人道:“大明银行这段时间国债,听说你们两位自称清贫,一份也没有买,对?”
二人只得点头承认。朱由检立即厉声质问道:“那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份报纸上写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把那份刚刚出炉的京华时报掷于地下。首辅韩爌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只略扫了一眼,便忍不住连连叹息,又让钱龙锡等阁臣传阅。众人看罢也都吃惊地望着周道登和钱谦益,知道这回他俩算是完了。
最后报纸才传到周道登和钱谦益手里。不等二人回过神来,朱由检冷嘲热讽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