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观察着他的神情,只见他的眉一会舒展,一会又凝结在一起,冷热交替的不断变换。不由一乐,又道:“对于我来讲,翠倚是我视若珍宝的人,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上将军一叙,今儿正巧在这里遇见,也算是缘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成全。”
他的眼迅速的投射过来,目光凌凌,泛出一丝疼痛的波浪,让我也跟着一紧。也许我这话对他来说太过伤害,毕竟杨葭是他孩童时候就心仪的女子。我不是真正的杨葭,他并不知情。那同样看我的眼神,我在风王那里看到得太多太多。
忽然就低下了头,什么时候起,我自己也是个残忍的刽子手了?
良久,他炽热的目光仍是投注在我身上,发觉我的注视又迅速的别开头去,道:“是为了翠倚姑娘的事?”
“是。若我有一天遭遇不测,还望将军能照拂翠倚。”
“侧妃何出此言?”
“王府波谲云诡,每一天都有新的变化发生,想要安身立命,谈何容易。将军在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也清楚其中盘根错节。”
“若真有那一日,末将誓死也要保护好侧妃。”
我摇摇头。
“侧妃是要我在危急时刻保她一命?”
我再次摇头,道:“我知道以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婚姻大事恐怕连王爷也做不得主。假若是圣上裁决,将军成亲后定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假若有天我真的不在身边,让她在将军府用不清不楚的身份活着,难免遭人诟病。”
“我对翠倚的感情,就像是王爷对将军般,既有手足之情,也有朋友之义。虽然她只是个陪嫁丫鬟,不过难得的是老夫人也喜爱她。所以我希望,将军能够,纳她做侧室!”
他惊异地看着我,神色变了又变。一旁的草丛传来悉索声,随着晚风拂面,把他的脸映射得更加刚毅。
我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生怕错失一丝表情。忐忑间,我捏紧自己的骨节,一跪道:“请将军成全!”
他不可置信地立在原地,想扶我却又不敢,一张脸涨得通红。
“除了将军,我找不到信赖的人了。”
喉结不规律地游动着,千万种变化凝在眉间,见我迟迟不肯起来,无奈一叹道:“侧妃请起,只要是你吩咐的,末将领命便是。”
我喜笑颜开,举手起誓道:“他日将军有何要求,杨葭一定竭尽所能。翠倚,就拜托将军了!”
背后突地传来一声异响,连我都听到了,何况是穆展。当即警醒地观望四周,问道:“谁?”
花丛似乎静默了,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然而穆展不那么想,我们的谈话事关一个女子的清誉,大意不得。几番巡视之下,穆展还真就从草丛里刨出一个人来。
没有想象中的惊恐,或是被发现的惊慌。锦绣华衣,面容俊朗,只是再怎样俊朗都掩饰不住那一丝落寞。
我没想到偷听的居然会是罗竹,望了望穆展,他也会意地放下了挟在罗竹颈间的剑。
在我的印象中,罗竹是个好心的好孩子,如今他褪去了些许青涩,儒雅得就像是文渊那样的男子。我见他没有恶意,也就淡淡问道:“你都听到了?”
他点点头,问道:“翠倚姑娘要嫁人了?”
想到过去他们也相处过一段时日,翠倚总把他当个小孩。论年纪,罗竹似乎还大上翠倚一些呢。遂笑道:“你也都听到了,何须再问。”
“侧妃可有问过翠倚姑娘自己是否愿意?”
我一窒,也不知罗竹今天为何会有诸多问题,只答道:“她的心意本侧妃自然都懂。不然你以为我何以会将她许给穆将军呢。”
罗竹不说话,只是将手握成了拳。我想,也许他只是模样蜕变了,可思维还跟孩子一样,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便什么也不做。须知,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说了算的。
我提示道:“相识一场,你也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本侧妃希望,在穆将军未提亲之前,你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令妹!”
他的脸陡然变得惨白,连告辞都忘记了般迅速消失在门口。
我走进自己的院子。翠倚正坐在厅中缝制着什么。浅浅的光晕将她的脸也镀上了一层金边色,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半裸的额头,胸前两咎乌黑的发垂直下来,在柔和的灯光下更加清丽。长长的睫毛弯弯地向上延伸,嘴边两处小小的梨涡清晰可见。
我一笑,翠倚,你是快乐的,多好。只要你是快乐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