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安县境内的道路要比宁武差得多,等于江海和丁顺祥赶回县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下了整整五个小时。
道路上早已经没有了行人和踪迹,警车前部的车灯光费力的穿过层层雨幕,映入于江海眼帘惊吓令他忧心忡忡。
原本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面已经积满混合着泥泞的雨水,从车轮转动处溅起的水花就能够看出积水足以没过脚踝;道路旁边原本挺拔而立的大树在风雨的共同袭击之下早已是残枝断叶,枝枝杈杈凌乱的散落在并不宽广的人行道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更加重了于江海的忧虑;老城区几段倾坯的墙体在如注的雨水冲刷下岌岌可危,于江海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深深的拧成一个川字。
他不停的催促着亲自担任司机的丁顺祥加快速度往县委大院赶去,因为那场诡异无比的车祸打断了县委书记王乾和他的通话,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此次抗洪抢险中的职责,而用丁顺祥的手机再拨打王乾和齐志强两人的手机时候无一例外的都是无法接通,就连彭惠浦这次都没有打过来电话。
那么情况只有一个,这一次暴雨造成的危害已经严重的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于江海突然觉得有点可笑,甚至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不久前当水利设施补贴款到达县财政局的时候,他还曾不无担忧的向王乾和齐志强两人建议对全县的水流河道进行一个系统的调研和规划,防备夏秋之际的暴雨和春冬之交的干旱,然而王乾嘴上答应之后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竟然还打着歪心思想要挪用这笔款项做其他用。
报应是来的如此之突然,令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和余地,如果不是自己固执的将红河与滦河进行了一番修缮的话,县城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片汪洋!
然而这场雨何时能够停止还是个未知数,可是全县人民的生命安全却已经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忽视!
正在皱眉深思的时候,丁顺祥手握着方向盘一个紧急打转,警灯闪烁着的警车滑动着扭动车身窜入灯火通明的县政府大院在县委大楼与政府大楼中间的空地上停下,于江海一把推开车门大步跨入密集的雨幕,抬头看了看两栋楼的情景,略一辨别方向就朝县委大楼上走去,县委常委中只有县人大常委胡主任冯东明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
丁顺祥正准备追随者于江海的脚步下车,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手机却急促的响了起来,他接通之后听到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顿时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打转方向盘重新冲进茫茫夜色之中。
冯东明焦急的在办公室来回踱着脚步,夹在左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的香烟已经燃到过滤嘴处他却恍如未觉,桌子上的烟灰缸内已经凌乱的插满烟头,办公室内早已弥漫起重重烟雾。
侧面墙上的归安县地图上已经被他圈出了七八个地方,王乾和齐志强等人反馈回来的信心不容乐观,李沟乡、潮平乡与河渠乡境内的某些河道已经危在旦夕,虽然各个乡镇正在齐心协力加固堤坝,甚至有些临近危坝的自然村已经开始疏散群众,但是一旦有一个地方发生堤坝决口,谁能够保证没有人身伤亡?更严峻的是这样大大打击全县人民群众抗洪抢险的信心和决心!
突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突兀的传过来,冯东明心中顿时一惊,手指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用力的甩掉粘在手指处的烟蒂,大步走到窗前朝楼下望去,他浑浊的目光透过重重雨幕,却只看到一道人影闪进大楼,紧接着楼下响起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就在警车发疯一样冲出县委大院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车牌号竟然是那么熟悉!
于江海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二楼来到冯东明的办公室门前,来不及和他的秘书打招呼就推门而入,迎面正好看到冯东明一脸骇然的转过身。
这个时候冯东明的秘书才小心翼翼的跟了进来,张了张嘴准备解释。冯东明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带上办公室的门,然后伸出双手大步朝于江海走了过来!
于江海急忙甩了甩满身的雨水,双手在湿漉漉的上衣上面一摸,赶紧握住了冯东明的双手。
“主任,我回来了!”
“江海,你来的正好!”
两个声音同时在房间中响起。
冯东明并没有松开,而是拉着于江海走到挂着地图的墙壁前,伸手在一个已经被他用铅笔描成黑色的地方使劲一点说道:“于县长,王书记现在正在李沟乡指挥加固河堤,但是那边反馈过来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汤河下游的这个地方河水早就达到警戒水位,现在说不定已经快要漫过堤坝了!”
“这里的古垛村地势十分低洼,原本是县里规划好的泄洪区,因为几十年没有遇到这么大的暴雨,现在已经住了不少人,我现在以一个归安县普通百姓的身份请求您,一定要赶在决堤之前将古垛村的几十口人全部带到安全地带啊!汤河的这段河堤恐怕支撑不到明天早上了!”
说到这里冯东明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是归安县的老人,对汤河这段的情况十分熟悉,本来他是想亲自赶到古垛村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一旦自己擅自离开县委大院,县里本就混乱的形势很有可能失控,那时候损失可不仅仅是古垛村一个了!
他只能忍受着良心和道义的煎熬而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口鲜活的生命被肆虐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