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蹭,李肃应了一声,立即追随着董卓走出郿坞来。董卓胖大的身躯在他人的扶持之下缓缓登上了车驾,一声静鞭响起,车驾起,董卓一行前遮后拥望着长安而来。
郿坞位于长安之西,相距二百多里,这一路,还有得走。
自董卓登上车驾,李肃也是骑在马背上,一路紧跟着。行不到三十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董卓所乘车驾一只轮子忽然折断,董卓没奈何只得弃了车驾,牵来一匹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骑了。还别说,这董卓虽然是一身的肥肉乱颤,像是要随时散架堕地似的,但他毕竟出身西凉,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郎,征战无数,练就少有的膂力,又能骑马左右驰射,马术自然是颇能拿得出手的。他现在虽然很少征战沙场,平时也吃得不错,将身体养得白白胖胖,但武功马术却也未曾落下。
他身子一旦落在马背上,他胯下马也似受了一座山似的,跟着嘶噜噜一声乱嘶,抬起前蹄往前窜去。这马突然发飙,若是一般人没有来得及准备,只怕也早已被它带了下去。但董卓不同,马未动,他已经有了警觉,将手一扯,双脚夹腹,直将那马往上提起,差点就要掀将起来。马嘶一声,董卓断喝一声,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再一看,却原来这么一挣扎间,辔头却被他掣断了。
这锐利的一声‘啪’,直将左右人等皆是吓得惊觉不已,动弹不得,做声不得,甚至连呼吸,也不得。他们知道,那马是要遭殃了。
果然,眼看马辔断在手里,董卓脸色一暗,鼻子一哼,绳子一丢,侧了侧身。旁边,早有卫兵会意,赶紧跑上前来,跪爬到马腹下。同时,有人上前勒马的,有人两边伸手搀扶董卓的。董卓缓缓的从着马背上下来,一脚,脚尖先是压在了地上那人的肩背上。那人,牙关轻咬,缓缓控力,承受着自上而来的挤压。董卓身子有三四百斤之重,此时将力全都落在脚尖之上,有如泰山之倾,岂是轻易承受得了?他却又是踩在上面逗留不下,力气累计压下,那人的一双手臂不免抖动起来。
也终于,等到董卓一脚落得平实了,受力点不再局促于一点,那人也是轻吐了一口气。
当!董卓一旦下马,脸都黑了,突然端起一脚,踢了地上那人一个乌龟翻身,那人却是不敢动弹。他戟指着那人,喝道:“老夫能有多重,让你吃力至斯!”也不多说一句,喝令将那人杀了,同时,又戟指那头黑马,亦是命人棒杀。
两边甲士听到命令,一者****,一者杀马。
先是一声惨呼,后是一声惨嘶,一人一畜皆死。
那董卓看到这里,方才稍微解了气。他想到一事,又即开口问李肃:“李都尉,你给本太师说说,这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嗯?”
董卓一言问出,却没有得到李肃的及时回话,不免诧异。李肃就在他身后,问他话为何不答呢?董卓将身一转,却见李傕好像突然回过神来,赶紧从着马背上爬了下来,走到董卓身前,恭敬的说道:“这车折轮,马断辔,乃太师应绍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董卓一听,回味了两句,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连连道:“不错不错!不过本太师刚才问你话时,你何以精神恍惚,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他当然有事,这一路都在想着一事。
这事,当然也就是出发前董卓发出的那道命令。想来,先有陈留、颍川出事的消息传来,接着有董卓怒传命令给部下让部下去长安提杀陈诺父母的命令,对于这两件事情他仔细一想,不免诧异。难道,陈留、颍川出事,却是跟陈诺有关?若换做别人,对于斩杀陈诺父母的命令或许不奇怪,但董卓与陈诺有隐义父子的关系,他却是知道的。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是似有似无,但在陈诺前几次拒不杀袁绍一事上,董卓尚且都没有做到要怒杀‘义子’陈诺的举动,他这次却何以要突然下了狠手?难道,陈诺这次是闹的太大了,触及了董卓的底线?那么,陈诺在陈留、颍川到底是做了些什么事情,何以让董卓咆哮至斯?
从人给董卓重新换了一匹温驯的马,继续上来。
那李肃少董卓一个肩头,一路骑行着。他此时倒也没有隐瞒,听董卓来问,他也不假的将自身的疑惑说了。那董卓提起这事,又是气鼓鼓的骂了两句,方才将陈诺在偃师设下诱饵,先后吸引杀害了张济三家,将他布在陈留、颍川的势力一口气给拔了个干净的事实给李肃说了。李肃一听,眼睛都瞪直了,心里咕咚咚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让人意外了,怪不得董卓会气愤到这一地步。
张济、李傕、郭汜,这些人代表的是什么?代表的,自然是董卓的绝对利益!董卓虽然焚烧了洛阳,有弃关东的嫌疑,但若说董卓放弃了关东,却又错了。董卓不但没有弃关东的意思,且还将张济三人留在陈留、颍川,明摆的,是将他们做了紧要的几颗棋子。而只要有这几颗棋子在,一旦关东方面有了什么动静了,他们完全可以起到耳目的作用。而一旦董卓在长安彻底立足,剿除了其他异己势力,那么陈留、颍川无疑是他兵出关东的重要桥头堡,有此跳板,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如今陈诺将这三人全都打杀了,彻底清理了董卓布在陈留、颍川一带的势力,从此,洛阳以东也就再也不是他董卓的势力所在,而董卓,就像是一只被人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