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花羡鱼韩束约法,韩芳婚配中山狼(七)
楚氏听说儿子回来了,扎挣着从床上下来,出了碧纱橱就见花景途在堂屋被家里人围着,说着,笑着,哭着,一时万千感慨,悲喜夹杂,好不感人。
花景途除了一面胡子拉碴,一身邋遢单薄了些,人瞧着还算是精神安康。
楚氏颤巍巍地唤道:“我的儿。”
闻声,花景途回头,看见老母老态龙钟向他走来,花景途赶紧拨开围拢的众人,几大步便过去一下子跪地上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含泪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挂怀神伤,着实该死。”
楚氏早是老泪纵横,哆哆嗦嗦着伸手去扶花景途,一叠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康敏和花羡鱼忙上前来劝解,楚氏好半晌才止住。
好不容易见儿子平安,楚氏那里还肯去歇着的,花景途便草草盥洗了一番,来同楚氏说话。
花景途也不敢说当日被人强行登舟拦阻时的惊险,只说虽身陷牢狱,但韩悼滑几次来看又多方打点,他倒没受多少罪过,这样避重就轻的话安慰楚氏。
楚氏听了心里自然越发感激韩悼滑的,又道:“也是多得了你姨祖母和你表兄以韩氏全族的安危为注,相逼盐道,这才有你的平安归来。”
花景途一直都在牢中,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便问明了原委。
康敏就将头尾一势都说。
花景途怔道:“惭愧,我已无颜再去见老爷子了。也可怜泽明那孩子了。”一面说,一面看向花羡鱼。
花羡鱼低了头,没一会子自己就转身回她自己的碧纱橱去了。
楚氏叹了一气,道:“这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我也知道委屈两个好孩子了。”
花景途一时竟像是被抽去了多少气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道:“归根到底都因我之故。可恨我还时常对渊鱼耳提面命的,自己却不知道人心叵测。”
都明白花景途这话从何而来。
这时,丫头来回说韩束来了。
随后,韩束一身外出回来的装扮匆匆而来了,观其气色不算很好。
康敏无意中瞥见,花景途看到韩束面色十分杂陈,不知何故。
待韩束前来见礼,花景途果然就是有些生疏了,不似往日的亲厚。
韩束向楚氏问安,又向花景途问安。
花景途摆摆手,道:“尚好,并无大碍。”
此时就听韩束十分诚恳又十分奇怪道:“表叔何必强撑。经此一番无妄之灾,难免没受惊吓有损元气的,这种时候身染病症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的。”
花渊鱼当下便喝道:“德谨你可是糊涂了?家父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你却如此咒他不得大安,按的什么心?”
楚氏却信了韩束的话,惊慌道:“可真是束哥儿说的那样?你这是为哄我安心的?其实身上并不好。”
康敏倒是不说话,但眼睛却不离花景途,默默思忖些什么。
花景途见如此,原心里就对韩家人有些不耐烦,再见楚氏因此又担惊受怕了,如何还耐得住的,先安抚住了楚氏,再对韩束道:“束哥儿你就这么盼不得我好?”
而在西屋碧纱橱里的花羡鱼,想起韩悼滑的暗中讹诈,花羡鱼不信韩束会不知道,但韩束却不闻不问,逼得花羡鱼拿出嫁妆来填韩悼滑的贪欲,这才救出花景途来。
如今再听韩束说出这样的话来,花羡鱼自然也是气恼的,可才要出去和韩束理论,又猛然打住了,只看她面上露出思忖之色,后有仿若悟得了真理一般惊喜不断,急忙就往厅堂里跑去,道:“爸,束哥哥说得对,你可别撑着,身子要紧。”回头又乱叫着人,赶紧去请大夫,大有要闹得将军府上下无人不知才好的。
花渊鱼诧愕道:“妹妹,你也疯了不成?”
康敏此时才说话,只是她的话不如韩束和花羡鱼这般直白,道:“到底是在那里头住了那些日子了的,请个大夫来瞧瞧也好,就算身上没大碍,开几个方子调养也是要得的。”
楚氏直说好。
花景途为人虽正直,但也并非冥顽不灵,刚愎自用之辈,经此番牢狱之灾后,他多少也起疑了,对韩府上下起了防备之心,所以才对韩束不复从前的亲厚。
但如今既然妻女也都这般说,花景途便道:“也好,那就瞧瞧吧。”
见花景途答应了,韩束和花羡鱼都松了口气了,无意中两人四目相接,不禁都莞尔在心。
韩束让花景途“病”并非是因一时的心血来潮。
只因韩束实在是查不清,韩悼滑到底想要让花家做什么,不如干脆就此拖延着。
韩悼滑总不好令一个病人为他办事的。
而花羡鱼比韩束知道得更多,自然明白韩束这拖延之法的妙处,这才一旁帮着相劝的。
康敏则的心思更简单些,一来想让大夫好好瞧瞧丈夫,也好安心,二则借丈夫的“病”,看看韩家的态度,实在是因花羡鱼嫁妆的事儿,让她对韩府也起了不满。
这三人之意不尽相同,但却殊途同归了。
大夫来时,前头正院也来人了,说是漕运总督冯步明属官来访,韩悼滑不在家,秦夫人让韩束前去款待。
楚氏闻言,顿时又色染惶遽,“就是他,就他要害的我儿。我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又打发人来了,这是又要做什么?景途,你赶紧藏起来,只怕他们又要来拿你的了。”
众人一时也害怕了,只韩束从容上前道:“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