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正是早春三月之际,春意料峭,晨风尚寒,吹得渡劫谷中的草木乱摇,更送来阵阵花香草气,让人心身很是受用。可一片大好春光中,竟是杀机四伏,气氛亦随之骤然紧张起来。
而那六个人发完话后就再无动静,便似已凭空消失了一般。
物由心耐不住叫道:“六色春秋是什么鬼东西?”
身后一个声音傲然传来:“六色春秋不是鬼,更不是东西,是六个人。”
容笑风和杜四都是老江湖,闻声都不禁大皱眉头。
原来此时在身后发声的人已不是刚才在身后的声音,而是起初从草丛间传来的语音。以如此情形推测,要么是敌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下移形换位,要么就是深谙传音大法,用气鼓音让人猜不到他的真实位置,不论是那一种情况,这些都是让人非常头疼的对手。
杜四按捺下心中的吃惊,油然立定淡然道:“物老你可懂画吗?”
物由心一呆,不知道杜四怎么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答道:“怎么不懂,入我门中必须要精通机关土木,光是我手绘的图画就有百幅之多呢。”
容笑风虽是长居塞外,却对中原武林颇多了解,听了杜四的话心中已然明了来者是何方神圣。他亦知道杜四好整以遐只是惑敌之计,虽然己方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可对方亦同样不知道己方的虚实,如此莫测高深正合攻心之道。
当下容笑风接道:“物老你有所不知,杜老所说的可不是你那些让人看得生出闷气的素描机关图。”
许漠洋亦是对容笑风与杜四的战术心领神会,此时必须要装作对当前的大敌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才能将敌人从掩蔽的地方激出来。否则敌暗我明,对战起来势必缚手缚脚,在此谷道险地自是落于下风对己方不利。当下许漠洋笑道:“想必杜老指的是那些枯湿浓淡层次分明的水彩画和西洋画。”
物由心不好意思的老老实实承认道:“我虽是对素描线条图知道一些,对水彩画却真是一个门外汉,只是那些色彩便让我眼花了。”
其时中国国画多重水墨,讲究秀逸平和,明洁幽雅,不重水彩。而西洋油画更是传入中原不久,除了京师中其余地方难有所见,就连自幼学过画技的杨霜儿对此也是不甚了之,而许漠洋身为冬归城城守,天南海北的奇人奇事奇物俱有所闻,是以反而要清楚些。
杜四缓缓道:“西洋画的色彩调和与我中原细笔勾勒的水墨国画大不相同,画法也是大相径庭。两种艺业绝不相通,但在京师中却有一个人对国画与西洋画都有极深的造诣。”
物由心自小便对各种奇功异术有心,此时早忘了身侧还有敌人的威胁,连忙追问。
容笑风又是四声大笑:“那自是京师八方名动中的号称一手画技天下无双的泼墨王美景了。”
许漠洋眼见容笑风大笑时衣角鼓胀,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他每每大笑,想必是运功的一种方法。
杜四点点头:“泼墨王排名八方名动第二位,为人谦和稳重,风度翩翩,有极好的口碑。又以七十二路夺魂惊魄笔法笑傲京师,却总是自诩为武功三流,气度二流,画艺才是第一流。其人嗜画如命,就连传下的六个弟子也是以画色为名,秀拙相生,分别便是夕阳红、大漠黄、淡紫蓝、草原绿、清涟白和花浅粉,这六人便称作六色春秋。”
许漠洋这才知道此形迹诡秘的六个人是什么来路。眼见将军先后派出季全山、齐追城、毒来无恙和千难等人追杀自己,加上在幽冥谷碰见的机关王白石与牢狱王黑山,如今再有这个泼墨王美景,连八方名动也出动了三人之多,尚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高手,可见明将军对自己实已是志在必得。
他为人豪勇,此刻压力越增,反而更是放开了手脚,长剑出鞘,遥指草丛间,大声喝道:“八方名动这么大的名头,手下的弟子却全是缩手藏足之辈吗?”
许漠洋话音才落,面前便是一片异样的绿色,就似有许多野草从两边向自己卷来,清芬草气袭到眼前蓦然散开,中间却夹杂着一道强劲的白光。对方终于沉不住气,忍不住出手了。
物由心反应极快,大袖一展已帮许漠洋接下了对方的攻势,一时只见到一白一绿在空中电光火石般交汇而过,然后以快打快,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容笑风再大笑四声,四笑神功运至顶点,眼露精光,一时将双方对敌的情形看得真真切切。
出手的想必是六色春秋中的草原绿,但见他身材短小,一衣绿装,在空中辗转激荡,武功也是极为飞扬洒脱,加上身上绿衣与周围的草色相同,如不细察几乎疑为林精树魅之类。推想其他几人必也是各有与周围环境相似的掩护色,加上善于藏匿,形体矮小,是以走近到众人的身边方始觉察。
“砰”得一声大震,草原绿终是抵不住物由心几十年的功力,迫得硬拼一记,闷哼一声,歪歪斜斜地落入山谷边的草丛中,想是吃了暗亏。
物由心哈哈大笑:“你这身装扮到是好玩, 便像唱戏的一般,可惜武功离我还差老大一截。”
杨霜儿见之也是手痒意动,双针在手,跃跃欲试。许漠洋功力未复,退在一边掠阵。容笑风与杜四却是不敢大意,泼墨王的一个弟子也和物由心硬拼了十几招,其师更应是深不可测。
草原绿刚刚踉跄退入草丛间,却发现已被容笑风目光锁定。他眼力